所以他的高考志愿才填了陶大，并且这么多年一直定居T市没回去。
原以为过去那么久钟阳曦应该都放下了，可就今天的情况来看，他哥还是一如既往地固执。
钟煦呈忽然觉得有些惆怅。
庭钺看出了他的低落，很轻地用鼻尖碰了碰他的耳朵，“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本想恳求钟煦呈不要放弃，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了钟阳曦那句道德绑架。
于是沉默下来，把头靠在了钟煦呈的颈侧。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丛盛醒了，根据他的口供，宋博年是这起绑架事件的主使人，警方也从他提供的线索里找到了宋博年跟陈家兄弟联系的手机。
将近九点的时候庭静锶安排的律师团来了一趟，钟煦呈有些意外陈律也在。
“之前你叫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关于宋博年虐儿的证据，我走访了他以前在W城的一些邻居，有人愿意出来作证。”
“他的妻子苏蔷也在今天上午主动报案，将一份从宋博年电脑里拷贝出来的家庭监控交给了警方。”
陈律将一沓厚厚的复印件交给钟煦呈，语气里满是功败垂成的可惜，“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已经死了，不然这些证据加起来足够他身败名裂坐一辈子牢。”
钟煦呈粗略地翻了一下，那些旧邻居的口供有些是文字有些是录音，陈律都按有力程度分门别类放好，看得出来收集得很用心。
钟煦呈：“没关系，他这也算自食恶果，律师费我会给双倍，你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就会做得更好。”
陈律本来还有些沮丧，见他这么乐观，心情也轻松了些，跟他说了个好消息：
“苏蔷放弃了宋行知的监护权，医生对她的精神状况做了评估，发现她有轻微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适合抚养孩子。”
钟煦呈顿了顿，转头去看庭钺。
见他表情平静，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几个律师针对钟煦呈是否会被起诉防卫过当做了具体的分析，逗留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离开。
钟煦呈坐在病床上看着他们离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收养宋行知。”
庭钺不意外他有这个想法，只道：“手续上会有些困难，他还有亲属，这种情况会优先考虑亲属代为抚养。”
钟煦呈没说什么，只抬起形状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庭钺受蛊惑般倾身凑近，吃味却也心甘情愿地许诺，“我会做到的。”
钟煦呈不知道庭静锶到底和钟阳曦谈了什么，再次见面的时候明显感觉钟阳曦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虽然在关于他性向这件事情上对方还是不做让步，可在看见他跟庭钺一起，钟阳曦却能做到只用沉默或者无视表达他的抗议。
因为腿上的伤不宜挪动，钟煦呈这段时间都坐轮椅出行，钟阳曦找了好几个骨科和外科方面的专家替他诊治，生怕留下一丝后遗症。
期间庭钺一直跟着，偶尔钟煦呈检查骨头或者扎针的时候疼了，他会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东西。
有时候是带着露水的鲜花，有时候是逗猫的羽毛棒，尽可能地分散钟煦呈的注意力。
一连半个月过去，钟煦呈腿上的伤逐渐愈合。
宋行知这段时间一直寄养在钟阳曦家里，大概是因为有个年纪相仿的儿子，钟阳曦并没有迁怒于他。
钟煦呈偶尔会跟他通电话，询问他在做什么。
拆石膏那天宋行知也来了，高兴地扑过来喊他：“爸爸我好想你。”
庭钺坐在一旁削苹果，虽然身上也穿着病号服，但正常的脸色和没有表面伤痕的身体给人的感觉十分健康，从而让人忽略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钟煦呈将宋行知抱到腿上，摸着他剪了短发的脑袋还没说话，就听到“咚”的一声轻响。
削了三分之一的苹果毫无预兆地掉在地上，皮肉相连的地方沾了血迹。
庭钺放下水果刀将手往身后藏，匆忙起身进了卫生间。
钟煦呈等了几秒也没见他出来，心下不安，将宋行知放到地上以后推着轮椅进去。
哗哗的水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响着。
庭钺低着头，指腹深可见骨的口子被冷水泡得发白。
冲洗的水流落在瓷白的洗手池里，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淡红。
他却像是失去痛觉，还想把豁开的伤口往水流上堵。
“庭钺！”
厉声喝止住他的行为，钟煦呈拽过他的手腕远离水流。
冰冷的水声随着被关上的水龙头消失，庭钺垂下绒密的睫毛挡住眼里嫉恨的情绪，不敢跟钟煦呈对视。
“抬起头看着我，”
钟煦呈勾来挂在墙上的干毛巾包住那根受伤的手指，语调平缓的声音难掩怒意，“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