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用?
她从小就不知道有什么用。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活着,有什么用?
朱唇翘起,眉尾上扬,丛昕失笑道:“我也想问问你,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又有什么用?”
自尊从来只是她的盾,不是她的矛。攻击自尊,刺痛不了她,她不在乎了。
漫长的孤独里,如果丛昕学会过一件事,那就一定是:自尊,只有在你不在乎它的时候,它才能保护你。
目中空无一物的时候,别人才找不到你的软肋,才会反过来觉得你可怕,才会手里明明握着一把箭也不知该往那里射,无措,一如此刻的林杰。
他高高在上,却看不见倨傲神态,仿佛眼前正对的是一道黑洞,将他的魂魄牵引到了光年之外。
看他哑然发愣,不吭一句,丛昕耐心十足,复问了一遍,“你能放过我吗?”
“不能。”
林杰五指蜷缩,握成拳头,“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向来不会心软,何况对象是你。”
丛昕屈膝,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视线停在他笔直的肩头,顿了两秒,“让我把钱舞的书店装修做完,不要波及无辜。”
潜台词是:你让我死,我满足你,不要拉路人陪葬。
林杰听得很清楚,想的也很明白。“以为我会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想多了,柒恬会不会来说好话,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何况她知书达理,明白分寸。不会祸从口出,自掘坟墓。你有这么多的心思,不如早点回家,自谋生路。”
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临走前,心血来潮拍了拍她左肩上掉落的一根头发。
大步流星走到大门口,突然又停下脚步,看着守门的帅哥,“找人把地板拖一下,别把人鞋底弄脏了。”
丛昕转回身,在唧唧哝哝的议论声里,旁若无人地走回休闲凳。前台态度如旧,微笑着主动提起皮包递给她,有意说了句:“这个玫瑰小皮包真好看。”
铩羽而归,但众人的表情却异常平静,还笑嘻嘻的。
丛昕一边把包放在凳子上,一边问:“你们早就知道我会空手回来?”
谢镇西点了点头。陶潜柔声安慰道:“我跟小舞决定了,找不到人我们就慢慢找,要是真的找不到,我们就自己刷墙。”
钱舞和陶潜坐在一张凳子上,笑得很开朗,“没错,缺人的话,我从我爸公司调几个彪形大汉过来,我就不信我们装不了。”
丛昕看向谢镇西,“你帮我找袁牖,说我有业务找他谈,问他有没有兴趣。”
说完,吃了一口林宣怀给她摆在面前的外卖咖喱饭,听谢镇西尖声道:“他还会做这个活?”
“我家里的吊顶就是他做的,”丛昕说,“衣帽间的楼梯也是他设计的。他伯父就是木工,基础是从小打好的。”
“确实看不出来,”谢镇西哼笑道,“我一直看他像练拳击的。”
陶潜帮钱舞记忆,是那天的哪个人,两个人说来说去,都兴奋起来。
一旁的林宣怀却脱口担忧道:“找袁牖的话,会不会不安全?”谢镇西嘴欠说:“你怕会陪他一起进去。”
“现在是我要拜托别人来救命,没资格挑三拣四,”丛昕警告两人,“你们俩别给我添麻烦。”
扭头对向钱舞,声音就柔和多了,带着焦躁,“这个人有前科,因为故意伤人进过看守所。但他手艺是硬的,出手工艺绝对不会差。只要日常多关注他的情绪,一旦发生问题及时降温报警,还是能相处。不知道你们会不会介意要处理这些情绪问题。”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钱舞呵呵笑起来,眼珠子水盈盈的,得意地说:“叫他来吧,我不怕,我这里最不缺能制服他的人,要是性情突变,我找人把他绑起来就行。”
谢镇西听小丫头夸口,讥诮道:“瞧把你牛的,你找谁绑他,这些男员工个个弱不经风。”
钱舞扬起下巴,却不回答。陶潜微笑着说:“小舞爸爸是开保安公司的,她随便找谁来应该都可以。”
“哦……当我什么也没说。失敬失敬。”谢镇西玩心很大,直到对上丛昕凝滞的眼神,他才登时反应过来,“别慌,别慌,我现在就找他。”
袁牖几乎是接到电话就跑了过来,巡视一圈后,“吊顶只有非营业区域的没做,但龙骨架已经安装好了,我下午就能开工。厕所只剩下墙体,我看腻子已经干透,要是乳胶漆够,我可以找人来给你刷漆。”
丛昕大喜,“你能找到人吗?”
袁牖鼻子一哼,“那当然。就是背景不算干净,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谢镇西刚想说话,就被林宣怀踩了一脚,腿上吃痛,不得不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