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阿姨?”
丛昕听得云里雾里,一边把纸打开,一边瞪着他。
谢镇西不着急回话,林宣怀忍不住帮腔解答道:“还有哪个阿姨,当然是彭阿姨,你妈妈。”
折叠在一起的不是普通的纸,是一张照片纸。
正面是她幼年时洗澡的画面,背面的字笔力苍劲,写着:本人向谢镇西同学借款人民币五万元整,特立此据,以做凭证。
是她妈的笔迹,落款也是彭真真的名字,还有个拇指红印按在上面,十分刺眼。
丛昕觉得自己现在才需要测试血氧饱和度,因为她脑子发胀,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
眉心像一根针插了进来,刺得脑门一下一下的疼,眼睛干涩得不停地眨,提了半天气才憋出一句话来:“她怎么会跟你借钱?”
谢镇西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双手虚扶着她说:“你要不要先坐下来?”
丛昕固执地摇了下头,他也终于正经起来,“阿姨说为了供你出国留学,她跟人借了很多钱,到现在还没有还完。我就问她是不是缺钱,缺的话我可以借给她急用,于是就借了……”
“我是问,她怎么知道你能借她钱?”丛昕打断他的话,表情极为痛苦,整个眉头都皱在一起,连眼睛也闭起来。
谢镇西看眼林宣怀,实在担心她,又询问一遍:“要不要坐下来,先喝口水。”林宣怀跟他摆手,“你快点告诉她吧。”
他于是说:“阿姨看过我的视频,从我偷拍的照片里认出来你的背影,于是私信来找我,我就跟她见了一面。你真的没事吗?我看还是坐下来吧。”
丛昕推开他的手,磕磕撞撞往屋里走,终于扶上门把手,才回头有气无力地说:“进来吧,想住就住。钱我现在没法还给你,你不着急的话,就等一等。”
谢镇西在林宣怀的搀扶下,边走边说:“我刚才说过了,我真的不是来要钱的,我一分钱也不需要你还。”走近后,在丛昕面前挥了挥手,“你现在能不能听见我在说什么?”
丛昕面上现一团煞气,仿佛绷紧的气球,一戳就爆。瓮声瓮气地问林宣怀:“她有跟你借过钱吗?”
“没借过。”林宣怀赶紧摇头回道。
可还是不见她松气,林宣怀有些郁闷,目送她径直上了二楼,也不敢跟上去打扰,只能假装主人照顾谢镇西,权尽地主之谊。
没承想,谢镇西对屋子里的样样都熟,几乎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连客用水杯摆放在柜子的哪一格,也不用细想。还反过来招呼林宣怀:“你要喝咖啡吗?”
林宣怀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观察他,心烦意乱地说:“不用了。”
谢镇西却又取来一个咖啡杯,熟练地操作一番,“我给丛昕泡一杯,你给她拿上去,还是我给她拿上去?”
林宣怀惊得咋舌不下,他没见过比自己还乐天派的人,下意识就回道:“你不是腿瘸了吗?”
谢镇西点头哦一声,“那就是你来给她送上去咯?”
林宣怀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好言好语说:“大哥,你正经一点。你看不出来你已经把她气炸了?现在谁上去招惹她,绝对一点就燃,炸得你死无全尸。我们还是坐到客厅去,安静一会,别给她添气。”
谢镇西不以为意,继续大声说:“不会有事的,她房间又没有门,你不会被砸的。她需要喝杯咖啡,舒缓下情绪,气坏了可不行。”
见说不通,林宣怀也懒得继续搭理他,自己摇头晃脑往客厅走,忍不住小声嘟哝一句:“怪不得你们会分手。”
谢镇西却听进耳里,跟在他后面一瘸一拐,语气平和地说:“分手又怎么了,我跟丛昕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都很开心。”
既然他不介意,林宣怀也没有顾忌,顺着好奇心问道:“那你们因为什么原因分手的?”
谢镇西很大方,不带犹豫就答道:“我们刚交往一周,我就攀岩把手弄断了。她说时机不对,还没有同甘就要先来共苦,要让她照顾一个病患,压力太大。一来就压力重重的关系,她没信心维持下去,然后我就被甩了。”
林宣怀说:“就算你手没断,你们早晚也得分手。”
谢镇西“切”一声,自满地说:“我们只是顺序错了,感觉还是对的。说是分手,丛昕也照顾了我很久。那段时间,她喂我吃饭,给我洗头,陪我换药,所有事情都是她帮我做,她可是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说过。”
看他意犹未尽,林宣怀撇嘴,不屑地说:“她嘴上没说,只是付诸行动了嘛。”
分明是揶揄,谢镇西却好容易赞同一回,慨叹道:“你说的也是。是我跟美女缘分太浅。好不容易被老天爷眷顾一回,还没尝到滋味就被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