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隋远头轻摇,淡淡地回道。
不想再逼她了,只要丛昕待在自己身边,一切麻烦都不再是问题。她的麻烦他总会知道,不必急于一时。最适合她的诊疗方式是保守治疗。
主动求医暂时耗光了她的软弱,隋远肯定乘虚而入只会适得其反,唯有按兵不动才能循序渐进。
她将手伸出被窝,玩弄着他鬓角的绒毛,唇正好轻抵在他的下巴上,“你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的过往,你不好奇吗?”他下巴痒痒的,却依旧笑着,“你的过往我全部都知道。”
丛昕才猛地后仰看过去,他神色淡然,她嗓子有些干涩,“你知道我第一个男朋友是谁?”
隋远笑容依旧,眼里的光却暗淡下去,搂着她的手圈紧了些,“是林杰,我知道。”
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倒吸口气,丛昕垂眸,趴在枕头上,语带寒意,“不是他。第一个不是他。我和林杰并不算真正交往过,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她落寞的神情,以为是生气。还好只是害怕。因为她一边说一边把头重新埋进了自己怀里。隋远随即把她箍紧在怀,让她的气息贴自己的肌肤更近。
他温声道:“我说全都知道,这只是一种态度,是对自己的鼓励。我确实不清楚你的过往,和什么人交往过,上过几次床……但是这些事我也不需要知道,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为什么,你心里不会不舒服吗?”她认识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在意上床这件事。
他却说:“人都有生理需求,这是很正常的事。
丛昕抬起头,隋远也静静地回看着她迷离的眼,像要给她注入某种力量。
“过去的丛昕是更好、更糟,我不用去计较。因为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你。”
“过去对你来说不重要吗?”
隋远摇头,“人的过往之所以重要,是因为经历塑造了现在,而不是要让人困在过去。只要我清楚此时此刻的丛昕是谁,你的过往我就全部知道了。”
丛昕心底的烦闷仍旧不散,“不一样。你对我的认知来源于已知信息,一旦信息增多,量变引发质变,你就会发现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不会的,”隋远十分笃定,“因为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过了25岁,是个发育健全的成年人了。”
丛昕不由得笑了,他的语气像个说书老先生。
隋远却依旧从容淡定,“成年人的世界里,会说出‘你不是我原本认识的那个人’,是因为从来没认识过,或者仅仅是分手时的一句托词。没有那些过往,不会有现在的你,现在的你就是质变的结果,我根本无需在意那些信息,它们于我毫无用处,因为我能看清你的本质。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若是你想说,我也愿意听,这会让我心疼,但绝对不会让我讨厌你。”
多么悦耳的话。
一直以来,表面是丛昕冷面清高,不近人情,实则只是在夹着尾巴做人。
她害怕审视,害怕背叛,害怕与众不同。所以才先发制人,把自己放入无人之境,装作不屑为伍的模样。其实她是一只等待被人拥抱的刺猬,比谁都渴望被理解,被呵护,被放在心上……
只有隋远拥有这项能力。
他炽热的表白像一只熨斗,把心中沟壑都烫平了,叫她心里十分熨贴。
她愿意相信他的话。凝着他问:“你能接受我所有的不堪?”
隋远嘴角一直挂着笑,似乎是笑她孩子气,他偏头望着她迷离的眼,“更准确地说,正是因为能接受你所有的不堪,我才知道我爱你。”
“即便是伤风败俗,令人齿冷,你也愿意接受?”她仍旧说不出口,只能泛泛而谈。
隋远却不甚在意,随即还笑出声来,颇为有趣地低头看着她,“昕,从我结婚那一刻开始,伤风败俗就是我要达成的目的。”
是啊,她忘了,此时此刻,也是不伦——他还是别人的丈夫。奇怪的只是,她内心没有一丝做贼心虚,更别谈愧疚。
因为到今天她才发现,无论怎样妥协退让,怎样规行矩步,怎样折磨自己给道德让路,她也得不到片刻的安宁。杨玉婷依然会辱骂她,林杰依然会对付她,在林姐面前她依然抬不起头,在旁人眼中她还是个不孝女,就连一无是处的张赫都能给她提要求……
讨好世人,世人就会有更大的道德需求等着你。谨守规矩,规矩只会越来越多。折磨,是无边无尽。
而她什么也得不到,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害怕了?”隋远瞧她出神发呆。
她轻轻点头,“我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