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与几位负责人对过线,语气严肃地道:“暂时没有,少爷。”
楚陵力气很轻地点点头,面色过于平静,管家略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心中却莫名担心。
“让他们不用找了。”声音中的情绪很淡。
管家大惊,抬眼直视,楚陵骤然发难。
面前刚摆好的瓷白色的水杯炸裂在地上,溅起的水珠横空射向四处,碎片在地板上划出深刻而丑陋的痕迹。
众人噤若寒蝉。
“少爷。”
一瞬间,人人低头,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楚陵的脸上终于多出了许多情绪,毫不掩饰的怒意汹涌,眼下布满红血丝,一双眼睛凶狠得像是要将人就地正法。
“都是死的吗,连个人都看不住,全部去领罚。”几乎是怒哄着出声的,面前的茶几上的东西被他尽数滑落在地。
管家重重低头,心中早就翻起了惊涛,他担心的倒不是棠院里的这些人,毕竟楚陵并未强调看管,况且受罚的人也多,自然是不会多严重的。可以说,楚陵并未将事情算在他们头上,只是该有的流程不能省略。
“是。”
只是,已经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主宅的几位怕是铁板钉钉地会知晓了。管家微抬头去看了,却只能看到楚陵离去的身影。
能把少爷气到这份上的人,也就是郁先生一个人了。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楼上传来清脆的且连绵不断的各种物体被砸到地上的声音,能响遍整栋楼。
管家无奈叹了叹气,想着,是时候该联系专业人员用不锈钢仿一些名贵的花瓶来了。
只是,地板上、墙壁上凭空多了那么些划痕,以后估计得重新装修一下了,这钱估计能顶上他几个月的工资,虽然这些并不是他买单。
漫漫长夜,管家略显苍老的面容浮现出几分悲凉,少爷想做的事情无人能阻止,就是这位看起来就很特别的郁先生也不能幸免,结局总是会惨烈的。
他能预示到,郁先生日后的处境怕是远远不能比及往日,一个性格如此矜傲的人真能承受得住吗?这偌大的棠院,原来也不是他的家啊。
少爷很久都没有这样生气过了。
有佣人担心地往楼上瞅了两眼,纠结地问道:“管家,现在要上去打扫卫生吗?”
管家颇为忧愁地看了她两眼,语气老神:“通知许医生明天早点起来吧。”
佣人不明其意,但选择了照做。
楼上的楚陵将门砸得震天响,他上半身还是光裸着的,发丝还在滴着水,眼眸沉得仿若揉进了一方黑夜。
电脑上还是那段监控,他已经来来回回看了不下百遍,到现在,那露出的一角的白皙的脸出现在几时几分几秒,他能够完全掌握。
男人锐利的眉眼在灯光下发着亮,眼眸冷情。楚陵手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温水,他回想着当时的一点一滴。
树林之中并没有人深入的表现,因为时常维护,也能够排除凶猛动物出没的可能,种种迹象表明,郁镀没有遭受危险。
棠院的人几乎是将周围所有自然危险的地方都查了个遍,就连另一边的人工湖,也派专人临时打捞了一下,没有任何郁镀的踪迹。
楚陵唇色与他这人不大一样,红色之上有很淡的一层粉色,是单看极其温柔的颜色,但是加上他这个人,就觉得是糟蹋了这份好感。
深夜的天总是寂寥无比的,就像一年四季中的秋天一样,恍然也偶尔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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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深夜,无人的小巷从外望去就自带一份逼退常人的气势,一旦进入就像打开了一个需要无限通关的位面的开关。
但郁镀,不是常人。
手上拎着一打啤酒和大包小包的烧烤袋,他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口罩,宽大的衣服很好地掩饰了身形。晚上还戴着口罩,奇怪的打扮一眼就能让人不敢接近。
他缓缓进入黑暗,仿若遁入无边的深渊,心甘情愿直至弥足深陷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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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一个十分偏僻的郊外厂房内。
楚陵的脸上是极其不屑的笑容,眸光却是极致的冰凉,冷到好像被看上了一眼就能冰住全身的骨头。
他的脚尖微微抬起,坚挺的皮鞋尖上是血色盖了满脸的郁镀,对方气息微弱,明明是很用力的起伏,能够被接受的空气却少之又少。
郁镀只能勉强睁着半个眼睛,侧脸被放在一只皮鞋上,此刻离地面有一段距离,惯常锋锐美丽的面容上满是脏污,也掩盖住了不少光华。
他嘴里还在不断流出很少很少的血,声音细弱得无法让人听见,却已经是他用了最大的力气了。
“楚陵,我真的……讨厌死你了。”
说完,他很轻地闭上了双眼,头也跟着晃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