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鸢感受着泉水的暖意,连日来的疲惫逐渐消散。
她拿起池边的皂角,涂在身上,细腻的触感,丝绸般柔滑。
淡淡的竹叶香,弥漫开来。
泉水冲洗过后的肌肤,变得更加清爽、透亮,宛若无瑕美玉。
陌鸢用棉帛擦拭过后,正打算换身干净的里衣。
却赫然发现,青霄递给他的衣服是男子的,而且有淡淡的竹叶香。
竟然是砚憬琛的衣服!
陌鸢别扭地拿在手里,纠结了一番,才无可选择地穿上。
可是砚憬琛的里衣,穿在她身上真的好大。
长长的衣摆,漫过紧致的翘臀,延伸到修长的腿胯。
松松的衣领,露出诱人的锁骨,遮不住饱满的春光。
梁上蒸腾的水汽,好似被眼前美景所惑,争前恐后地掉落在池中,滴答作响。
陌鸢穿好衣服后,听到屏风后不时传来“咕嘟、咕嘟”的气泡声。
绕过去一瞧,地上竟是一汪泉眼。
设计得格外精巧。
陌鸢用皂角将换下来的小衣,细细洗过,叠好拿在手里。
她常年跟随父兄征战沙场,军营里没有那么多矫情与安逸。
所以,这些事情她自己都会做。
戴上兜帽,舒舒爽爽地走出盥室。
明月高悬,月光透过树影,斑驳地投落在地,形成一个个可爱的斑点。
一想到父亲和兄长成功脱困,陌鸢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提起裙摆,追着月光,踏着地上斑点,脚步尤为轻快。
巧笑倩兮,美目流光。
忽然,身前出现一道黑影,遮住了地上的光点。
陌鸢来不及收住点起的足尖,直挺挺地往前栽倒。
撞进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
清幽的竹叶香萦绕鼻间。
陌鸢揉着撞疼的鼻尖,缓缓抬头。
砚憬琛正低头看着她,眉梢微微上扬,耀石般的漆眸,彷佛藏着千言万语,却又云淡风轻。
月光倾泻在砚憬琛身上,为其镀上一层淡淡的银晖。
陌鸢檀口微张,仰头望着砚憬琛。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副好皮囊。
漂亮至极的五官令人屏息,气质更是绝然。
他负手而立,月光下,如芝兰玉树。
他眼角含笑,睥着她,如朗月入怀。
陌鸢堪堪移开视线,端端正正地站好,垂下眼睛,悄悄红了脸颊。
静谧的夜,跳动的不只是星辰。
流绪微梦间……
还有夜风吹过的发梢。
染着和他一样的竹叶香。
月光轻轻洒在陌鸢脸上,映着微湿的发梢。
砚憬琛睥着凝结细小冰晶的发尾,问:“洗完了?”
看似寻常的话,在这一刻听起来却怪怪的。
低沉的嗓音,轻缓的声调,每个音都如同琴弦般,痒挠勾人心。
黛眉轻颦,“嗯”了一声。
“衣服可还合身?”
陌鸢先是一愣,懵懂地看着砚憬琛。
砚憬琛弯起食指,勾上陌鸢的下巴,拇指不轻不重地捏着,微微俯身,声音暗哑地又问了一遍:“合身吗?”
陌鸢忽然明白他在问什么了,与白嫩软滑紧紧相贴的亵衣,熨烫了柔嫩的雪肌。
陌鸢攥紧手中换下来的小衣,默默垂下头,菱唇翕动,心里暗咒。
到底是谁说砚憬琛寡性淡情的?
谣言害死人呀!
漆色的眸子,极有耐心地瞥着陌鸢脸颊渐渐染上极致的红晕。
玉面绯红,宛如初春的桃花,灼灼其华。
陌鸢瞧见笑意在砚憬琛稀薄的唇瓣间流转。
他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这人怕不是有什么恶趣吧?
陌鸢敢怒不敢言地瞪着砚憬琛,红了眼睛。
就像被逼急了的小兔子。
狭长漆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陌鸢兀地侧头,将下巴从砚憬琛指间抽离,往旁边站了站。
凝眉道:“更深露重,不宜多思,砚相若是睡不着,就去画画!”
砚憬琛微微一怔,而后望着头也不抬一溜烟跑了的倩影,朗笑出声。
这一笑让站在一旁的青霄,目瞪口呆。
他跟在砚憬琛身边七载,看着他从白衣少年到拜相封侯,看着清冷少年一点一点变成阴鸷权臣。
多久没见过砚憬琛这般发自内心的笑了?
似乎从五年前那个血雨腥风的夜晚开始,曾经的白衣少年,便彻底消失了。
青霄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砚憬琛,是在符禺寺。
大雪刚过,寺院梅林深处,少年正静静作画,动作流畅优雅,随着笔触的移动,一副清新脱俗的红梅图跃然纸上。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林间,投在少年身上,宛若谪仙,眉宇间透着超然之气,倒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