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待诏学士约莫有上百来名, 大多互相结党私下排挤。
“秦学士,今日来的可真晚啊。”某位学士揶揄道。
不少人一方面嫉妒秦芜一朝科举得以重用, 另一方面又轻视秦芜地方氏族出身。
菖央看了过去,并不认识这个学士,面上显露茫然无措,因此不太敢出声。
可这等反应落在学士眼里却成高傲姿态,心间不免恼怒, 讥讽低声道:“你一个地方州县出身的氏族,别以为一朝科举就能飞上枝头, 西梁都城遍地都是贵族世家, 宫里向辛太后摇尾乞怜的狗多的是, 别太得意!”
这话里轻视低贱羞辱之意, 犹如唾沫星子一般喷洒而出, 但凡换个人估计都要气的七窍生烟不可。
奈何此时的秦芜并非真秦芜,菖央满面平静的捧着茶水暖手, 并未注意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反而满是认真的应:“狗、宫里不养狗的。”
这么多年菖央从来没在宫里见过猫狗, 所以才会如此应答。
可这话传到这学士耳朵里时却不是个滋味,面红耳赤的愤愤瞪了过去,心想秦芜真是个狠人。
这样羞辱的话,她竟然都能做到云淡风轻置而不闻!
全然不知对方心思的菖央低头吹了吹茶水喝了小口,眼眸显露困惑。
唔、这茶水好像跟自己平日里喝的味道不一样。
寡淡无味,也不会唇齿留香,更像杯白水。
一直以来菖央都以为宴席上众人吃的都是一样的茶水瓜果,现下才明白似乎不太一样。
这方角落里的变化动静悉数落进施晚昭眼里,眼眸显露出几分诧异。
没想到菖央会表现的淡定从容,这有些不像她往日里见到陌生人的胆小反应。
而因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菖央偏头四处张望,视线一下看见远处高座之上的施姐姐。
今天的施姐姐也很好看。
可是施姐姐似乎并没有看见自己,而且她身旁坐着的另一个自己。
菖央突然好想让施姐姐抱抱自己。
哪怕抱一下,说不定就能疏解心口不适。
可是菖央不敢靠近,大家似乎都更喜欢聪明的自己。
就连平日里一向严肃的母后竟然都会对着假的自己笑。
菖央顾自低头看着手中茶水倒映着自己陌生的面容。
如果自己永远都变不回去,该怎么办?
眼泪无声的滑落时,菖央就着衣袖忙低头擦拭着泪。
这细微动作落进施晚昭眼眸,无疑是更确认她的身份。
只有菖央才会这么爱哭。
可此时的施晚昭只能远远看着她可怜模样,并不能像往日里那般同她安抚宽慰。
假若早知今日,施晚昭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她移魂。
现下白白让菖央受罪委屈,施晚昭亦是心生不忍。
而相比于施晚昭的心绪繁杂,一旁的秦芜则满是惊愕诧异。
那个坐在角落的自己是谁?!
“皇后她、她莫非是陛下?”秦芜压低声道。
施晚昭收回心神看向满面忐忑的秦芜应:“是。”
秦芜心想这痴傻女皇该不会在诗宴上闹出什么事来吧?
“那不如把她给……”秦芜暗自做了个手势,想要解决后患。
没想施皇后周身泠然气势迸发,秦芜当即感受到那股蚀骨寒气,呼吸停滞。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明、明白。”
秦芜在这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心脏都被施皇后狠狠掐住,好似自己的生死只在对方一个眼神之间转换。
好可怕的女人。
而丝毫不知高座之上动静的菖央,眼眸看着陆续备上来的菜肴,腹中亦有些饿了。
菖央习惯的想去拿木勺用膳,可是见周围的人都是执筷,不免停顿动作。
一直以来菖央都不怎么会用筷,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木勺扒拉用膳,至于布菜自有宫人和施姐姐照顾。
菖央探手拿起筷,有样学样的看向她人的动作,虽是有些别扭,却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吃力费解。
待三两下捉摸,菖央生起兴致的去夹面前的鸡肉,颤颤巍巍的送入口中,面上显露满足。
“好吃~”菖央没想到自己竟然学会用筷子,满是惊喜,面上跟着恢复几分精神。
可是官员的菜肴都是根据官阶品级而定,样式数目不多,只三两口小碟里的鸡肉都见了底。
菖央执筷无处可用,眼眸张望其他人的席桌,才发现这等明显差异。
宫廷宴会布菜都是有顺序,依次而上自是需要时辰,菖央只能忍着眼巴巴的瞅着那方布菜的宫人。
没想到原本按照顺序布菜的宫人,似是听到菖央的心声,竟然略过其他待诏学士来到这方。
待一道道菜肴备上,菖央还有些不可思议怔怔地问:“都是、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