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到底是发自内心地想改变自己,还是说只是为了获得死去之人的原谅?”
“我想……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沉默,长久的沉默,黑暗的牢房突然变得异常寂静,向璈的手指不安地搓捻着外套的衣摆,她很清楚这话说得并不合适,但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想法,她不想去解释或撤回。
“没有人可以挽回过去,”许久之后,白孚才给出了一个不算答案的回答,“但至少你可以保证,从今天起,你不会再违背自己的内心了。”
向璈没有回复,她依旧在艰难地思索着。
咔——
“看来二位聊得差不多了,”金属门上的小探视窗忽然被人拉开,一双凶残且不怀好意的眼睛出现在窗口,正戏谑着打量狼狈不堪的向璈,“通知你一个坏消息,明天一早老板就要处死掉你们当中的某一位了,所以,好好珍惜这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吧。”
对于这帮仗势欺人的狗腿子,向璈立马换了另一副面孔,“怎么?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恼羞成怒想物理消灭敌人了?”
“嘿嘿,你为什么会觉得死掉的人是你?别忘了在角斗场被大众记住的人是谁~”
向璈心头一沉,火急火燎地想要站起来,但牢房的空间实在太过狭窄,失魂落魄的她反而猛地撞在了坚固的铁牢门上,只听到了那人毫不掩饰的讥笑声。
“好了,我们现在就要把人带走,”透过狭窄探视窗,向璈隐约看到有人从他身后走过,手中还拿着疑似麻醉针的玩意儿,“跟你的同伴说再见吧。”
在麻醉的作用下,白孚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被两个保镖扛着带走了。
“不,不要,”向璈摸着黑从地上爬起来,双手紧紧地拽住探视窗的边缘,“她可没做过什么得罪你们老板的事,要抓也应该抓走我才对!”
“选择权可不在你,不过老板说了,你要是现在愿意归顺我们,他也可以考虑放了你的小跟班~”
向璈略微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耳边却掠过了一声来自回忆深处的声音。
“……不要让自己后悔。”
“哼,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那人读出了向璈变化中的表情,便轻蔑地发出了一声冷哼,然后拉上了探视窗的金属盖,“那就继续待着吧,过不了几天,你们就可以去阴间团聚了!”
那人带着白孚一起离开了,监狱重新恢复到了漫长的寂静中,向璈跌坐在墙角,呆呆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出神。
都是我的错。
向璈的心态控制不住地跌向谷底。
如果不是她一直摇摆不定甚至消极应付,这趟行动就不该变得如此被动,至少自己能做的事还有很多;还有独眼,那家伙说得对,从发现他失踪了三个月后,自己就应该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
但世界上没有如果。
“你这个混蛋!”向璈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个时候后悔还有什么用,难道不应该想办法救人吗?!”
对,救人,只要是还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就还有挽救的机会,别再给自己留下一个消极的借口了!
向璈开始摸索自己的口袋,试图寻找一个能帮助自己越狱的东西,忽然,她的手指摸到一个坚硬的、只有一节指肚那么大的小圆球,她颤抖着将那个小玩意儿掏出来——这是一个银杏树的种子,离开避难所后,白孚把那两颗种子分成了一人一颗,用来纪念这一路的旅途。
“我真的很感激这场旅途,它让我彻底明白了世界上没有救赎,但改变……却无时无刻不在,”向璈将种子放在自己的胸口,闭上眼睛默念道,“我不会再让自己为了像一个金盆洗手的救赎者而活着了,因为我不是,也永远弥补不了过去的错。”
“但从现在这一刻起,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了。”
哒哒哒——
“怎么了?”独眼对这场深夜到访感到一点意外。
“老板要离开这里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代理人把一大堆东西丢到独眼面前,语气中多了一份来自身份的趾高气昂,“看在那个雇佣兵和你是熟人的份儿上,这段时间监狱全部归你管了,记着,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哦,”独眼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并没有去碰面前的东西,“你不会也要跟着一起走吧?”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代理人心虚地涨红了脸,“总之,干好你的工作,别乱问不该别的,这里可不是土匪大营和联邦!”
代理人急匆匆地走掉了,独眼则冷笑了一声,视线移向了一旁的土匪们。
“老大,明明是你帮那个老板抓到人的,连白孚的事也是你提醒后他们才知道,结果他们不论干什么都要瞒着你,”连平时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土匪都看出了问题,“这待得比联邦还要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