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样子今天并不会出现在这里——伦敦的道路果然太拥挤了,明明几十年前还不是这个样子,总有一天我要和这座城市在谈判桌上聊聊到底什么是城市道路规划。”
女王轻快的俏皮话——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是俏皮话——显然并不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口味,他皱了下眉,但竟然很有耐心地与维多利亚女王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
“伦敦的危楼也太多了,连年的雾气把建筑的内部结构腐蚀得乱七八糟。而且东区的建筑其杂乱无章与不符合建筑力学的程度,让我怀疑还没有倒塌成一个垃圾场是神秘术的功劳。”
“哦?这是来自市民的反馈意见吗?我会认真地纳入考虑之中的。”
女王两只手放在权杖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我和伦敦的研讨会议可能要等几个月才能正式开始。如果到时候你想出席的话……”
“我会带上你的‘作品’一起去参加的。”
她稍一沉吟,认真地这么说:“所以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或者说我可以稍微感知一下你到底是谁吗?”
可以看得出来,陛下的态度真的非常诚恳,而且非常礼貌。
然而对方态度十分坚定地拒绝了。这种话听起来就像是“我一定会带着你的尸体去参加会议”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真可惜。”
女王眨了眨眼睛,从高处泰然自若地俯视着面前的人,声音一点也听不出不愉快的地方,甚至充满了兴味:“如果你告诉我名字,我还很想跟你打个招呼,然后喝上一杯茶呢。不过让我猜猜吧,既然对建筑这么感兴趣——麦金托什?奇普菲尔德?波森?或者我们的角度更开阔一点,多雷或者哈代?”*
西斯打量着面前那个人类的表情,并不意外地捕捉到了他短短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很显然,维多利亚这一通胡乱的猜测并没有对。
“我明白了。”
女王也很显然发现了这一点:“看来你和我聊天大概和建筑方面的兴趣没关系。”
“所以是拖延时间?别急,我留给你充分的拖延时间的机会。”
她微笑着说道:“这种做法的确是合理的,毕竟你们永远无法在不征求我同意的情况下杀了我,而且站在这里的也不是真正的‘维多利亚’。”
神明把这些人交给了“维多利亚”之后,她就相当于成为了这些人类的所有人,他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她的。
如果她愿意的话,伦敦的这些人永远都无法伤害她,甚至诞生不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就连思想在理论上也属于她可以随意摆弄的私有物。
“所以这是一场谈判。”
男人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我们负责在谈判桌摆出能够说服你去死的筹码,而你判断这是否值得你选择死亡……很荒谬,也很适合这座城市。”
女王笑了。
这并不是一个公平的谈判。如果在这里站着的是一个把自己的生命视作大过一切的存在,那么这个人就将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但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成为伦敦城的王。这座城市本来就是
她微笑着又拍了拍手,泰坦尼克号上面的光华在音乐中一阵波动,旁边出现了一个椅子和茶桌,只是没有下午茶。
“你也需要一个座位吗,西斯?”她问。
猫抬起头看着她,从她平淡的目光与柔和的语气中突兀地感受到了一种陌生。
和他当初遇到的那个活泼又有点任性的普通女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就算是她们来自于同样的一段记忆也一样。
她已经成为了这座城市中生活的人们真正的王,拥有着作为王的气度与骄傲。不管这是否好坏,她都离过去的自己迈出了一大步。
“不。”它说,“这个位置应该留给你们。”
猫深深地叹了口气,本来今天试图让自己变得愉快起来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去看看别的人吧。”
凯特·西斯并不想承认自己虽然活了不知道第几个千年,但仍然是一只念旧的猫。
女王目送着黑猫从兜帽里钻出来,踩着泰晤士河的河水离开,彬彬有礼地邀请对方来到座位上,自己依旧靠着船的栏杆,低头看着对方。
对方也很坦然地拉开椅子,坐在位置上,也一点不在乎维多利亚知道了他的目的。
“我知道我们无法在战斗中杀死你,即使你从来都不会杀人。”他说道,“弥尔顿已经杀了你许多次了,但你依旧在这里。”
“他真让人讨厌,但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伤害他。”
女王忧愁地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人性化的生动表情:“就像是玩游戏时发现对面的BOSS没有血条一样,要不是我是可以无限读档的玩家,肯定就要弃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