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瀑布。”祂语气雀跃地说,像是第一次知道这里有一个微型的瀑布。
这句话祂说过很多次。费奥多尔有时也会问对方作为莫里亚蒂喜欢瀑布是不是也太晦气了一点,但更多的时候就是单纯地将它当成背景配音来听。
他合理地怀疑对方身上有点阿尔兹海默症的迹象。祂总喜欢回忆过去,喜欢把一些支离破碎的细节拿出来说好几遍,但对一些本该印象深刻的问题又表现得格外迷茫。
瀑布边上开了兰花,一小丛。旁边是一连串的密码。
江户川乱步蹲着看,几乎没有花时间就找出了答案。
弥尔顿主动把上面开的很艳的一朵掐下来,和狗尾巴草、秃掉了的蒲公英凑在了一起,握成一捧小小的花束,五彩缤纷的色彩混杂着姿态各异的黄绿色,像是半死不活的草丛里开出了一朵鲜亮的花。
“我以前是开花店的。”他很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人说。
站起身嗅了下味道的猫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对这朵花有点过敏。
“这份工作听上去和你的名字不太适合。”
“说明这个决定完全出自于我个人的意志,这可真的太好了。”
弥尔顿晃了晃手中的花,看着蛇怪爬到自己的手腕处,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花里,脸上带着微笑:“而且植物确实比人类要更加可爱。”
他的兜帽在抬头的时候滑落下来,露出灿金色的头发,浅淡的颜色融化在周围的雾气里,让人分不清区分两者的轮廓。
“哈……”莫里亚蒂女士对此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声音,但很快就催促起来,“快一点快一点,前面还有别的东西呢。”
然而前面实际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只有在各种断壁残垣与废弃的、破旧的房屋周围繁荣的植物们。
费奥多尔感觉到对方一直在带着他们往上面走,一路走过来看到最多的就是盘旋的台阶。那颗星星旋转着朝上方飞去,跳跃的样子简直有一点迫不及待。
两边的湿气正在不断攀升,娇小的植物逐渐随着越来越高的海拔变得大胆起来。
不仅年久失修的台阶上面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与小小的苔花,美丽的阔叶也垂落而下,巴掌大的花朵忧郁而温柔地呼吸着带有水汽的芬芳。
这样的场景总是很容易让人想到热带雨林。
尤其是对于不久前还在热带雨林里生活的这群人来说。
江户川乱步拨开一片有半个他那么大的宽阔绿叶,也不管自己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伸手下意识地捉到了一只张开翅膀想要飞走的小甲虫,然后“噫”了一声,赶紧放走。
“我还以为伦敦除了鱼就只剩下鸟了。”
太宰治在边上笑了一下,说。
“不是还有猫吗?”
弥尔顿的脸上浮现出笑容,看向涩泽龙彦:“陛下的身边都有一只猫。”
“喵——”
一只黑猫站在快要朽烂的窗台上,低头对他们“喵”了一声,迈着优雅的猫步跳跃上了被茑萝覆盖的屋顶。鲜红的五角星形状的花朵在柔弱的羽叶中探出星星点点,在雾气中的姿态也是袅娜的。
涩泽龙彦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同类。
“喵?”
“咪——”
黑猫站在鲜红与碧绿之间,金色的眼睛圆溜溜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就跳走了。
“我来翻译一下。”猫语十级的莫里亚蒂女士兴致勃勃地说道,“黑猫说你们来干什么的,白猫说我们是来找东西的,黑猫说这里往上有一个很特殊的建筑群。”
道理我们都知道,所以——你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时表现得这么兴奋?
费奥多尔用十分探究的目光看着那只黑猫消失的地方,微微扬眉,默默地这么想到。
再上方的植物是紫藤,淡紫色如梦似幻地垂落下来,还有水的声音潺潺地在下面流动。
远处一个没有扶手的吊桥从紫藤蔓延的墙壁上衍生而出。
甚至吊桥本身也垂落着紫藤与珍珠吊兰,构成一条紫绿色的帘子,就这样细细腻腻地在苍白的背景里垂挂着,如同湿漉漉的一瞥。
有小虫子在嗡嗡飞着,给这个似乎几百年都没有人到来的地方带来了些许的生气。
星星稍稍转了一圈,最后转入紫藤萝组成的白紫色绚烂花海。
弥尔顿抬起头,沉默不语地伸手抚摸过紫藤萝盛开的柔软花朵,折断一根放到了手里。
他现在手中真的有很多花了,甚至手都有点握不住,只能抱在怀中。在他的怀里,这一支藤萝长长地慵懒地垂落下来,微微地晃动着,最后被蛇怪伸出来的尾巴卷起。
太宰治接住一朵飘落下来的花瓣,然后抬起头看着前面的骨鸟振奋地转着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