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之后,人偶内部的发声器官才给出回答。
“抱歉。”她说,“我忘了。”
“说起来,我好像忘记了……是那里吗?”
江户川乱步抬起头,看着泰坦尼克号逐渐被翻腾的雾气淹没大半,只有耀眼的灯光从船上照射过来,把雾气大片大片地晕染开来——但他只是匆匆一瞥就掠了过去,转而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寻找了起来。
但雾气实在是太遮挡视线了——如果这是一个在图片中搜集特殊物品的游戏,那么它一定毫无成就感可言,在蒸汽平台上估计都要荣升成差评榜第二。
“在找莫妮小姐吗?”他问道。
“是的。虽然她说自己不会到这里来,但当时她打扮得那么认真,一看就知道是来参加这种场合的。”
解决完自己心头一直担心的问题后,就一直在寻找当事人小姐的江户川乱步微微抬起头,认真说道:“所以我在找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今天不愿意告诉我们来处。”
“今天晚上去找也一样的。”
弥尔顿凑过来看着:“而且现在找人难度也太大了吧?要不要下一场雨?这样这里的人肯定会离开不少。”
群众的这种追捧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样一场大雨估计能够浇灭不少人的热情。
“这还是算了吧,容易感冒——啊湫!”
江户川乱步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满脸郁闷地看着边上的雾气。涩泽龙彦敏锐地躲到了太宰治的身后,试图避让流感病毒的高速传播。
伴随着雾气地迅速上涌,太阳给人四肢百骸带来的舒适暖流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突然无法习惯与适应的湿冷,就连江户乱步都中了招。
这种短时间内极大的温差变化往往会在女王的生日过后带来一场覆盖全伦敦的壮观流感:不过没什么事,大家都习惯了,这死不了人。伦敦的鸟嘴医生能够解决这些问题的。
不过天知道伦敦为什么现在还保留了鸟嘴医生的传统,可能是这种打扮看起来比较帅气?或者是单纯的致敬?
太宰治看了眼:“回去喝一点热的生姜汤?伦敦的生姜似乎不怎么贵。”
江户川乱步听到这话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立刻警惕地缩了缩脖子,一副太宰治下一秒就要往他喉咙里面灌这种味道辛辣的饮料的样子,回答得却相当硬气:“不要!”
他立刻用红色的围巾围住了自己的半张脸,绕到了费奥多尔的身边。费奥多尔侧过头看了一眼,干脆把自己的披风递给了对方,替满意地眯着眼睛的江户川乱步在脖子处系好。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做完这一切后,他在耳边玩味轻快的笑声中询问道。
他知道赫尔墨斯艺术协会的人打算在这次巡礼上动手。这一点就连太宰治都能看出来,没道理他就看不出这一点。
赫尔墨斯艺术协会的人不愿意让他们掺和进这件事情里,除了关心他们的安全,更多的恐怕还是担心他们会给早就计划好的内容带来变动。
不过他还有相当疑惑的一点……这群人为什么想要对维多利亚女王下手?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难道他们真的觉得把维多利亚解决后,伦敦就不会变成这样吗?
这和俄国当年那一群反复想要刺杀亚历山大二世的民意党到底有什么区别?除了把事情变得越来越糟以外,这还有什么意义?
费奥多尔是真的不能理解。
弥尔顿似乎愣了一下,接着抬眸笑起来。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那位莫里亚蒂女士笑时的样子有点像,骨鸟落到他伸出的手臂上,声音带着慢吞吞的笑意:
“抱歉,其实我没参与他们的行动……这一点侦探先生应该已经看出来了吧。”
太宰治突然注意到,弥尔顿从始至终都没有用“爱伦·坡”这个发音称呼过江户川乱步,他要么就是很直接地对着人说话,要么就是用“侦探”进行代称。
江户川乱步看着弥尔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完全就是出来公费旅游的。”
种种细节都表现得很清楚,可能费奥多尔那样心思比较多的还会思考一下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但江户川乱步决定完全相信自己看到的所有呈现出来的线索。
话说回来,“公费旅游”这个词汇他还是从他父母那里学来的。
每次他们因为重大案件需要出差的时候,总会说这是“公费旅游”,理直气壮地带着他去日本的各个地方看风景和吃当地的特色零食。
“看看伦敦城难得的太阳可比打打杀杀要有意义得多了。”
弥尔顿的声音轻松得就像是一只连累赘的羽毛都消失不见的飞鸟:“毕竟我不认为他们的行动有什么意义,维多利亚如果有一天死了,肯定是因为她自己就在等待着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