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牌都是蛾牌13,但是一张好牌,一张是坏牌。那么肯定存在着一个很重要的要素,把这两张牌划分了开来。
“出牌的次序?出牌的轮数?还是每一张牌前面的花色和数字会对这张牌有影响?”
他开口询问道。
然而神只是弯起眼睛笑。
“规则必须简单、优美而又难以发现。”
祂再一次重复了自己之前说过的内容,语调轻盈而又愉快:“否则就是上帝的失败。乱步,你知道什么叫做简单、优美而又难以发现吗?”
“打个比方:数学领域的欧拉公式,物理领域的麦克斯韦方程组,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答案是42……看上去精致,动人,简洁。”
说到最后,祂笑出了声:“当然喽,我不会在和可爱高中生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往里面塞方程组的。我只能说,我在里面用了一些东西,让它变得很符合人类美学。”
江户川乱步终于抬起了眼眸,那对在巨大压力下逐渐绽放出属于锐器的尖锐锋芒的翡翠绿眼睛认真地看着祂,但这一次他没有因为看到太多不应该了解的知识而感到痛苦。
“少女”用祂分属于猫和鹿的银色眼睛饶有兴致地予以回视。
江户川乱步突然想到太宰治和费奥多尔之间的对话,于是学着大人的模样虚起眼睛,故意用嫌弃的语气说道:
“哦,那你在里面塞了黄金分割率公式?”
“……”
神眨眨眼睛,接着突然笑了起来,看上午完全是真心的、愉悦的笑。
“如果你赢了的话。”祂说,“我倒是想再给你送一个别的礼物了。”
下一张牌从牌堆里滑了出来。
鹿牌1。
“坏牌。”伊尼打了个哈欠,露出满嘴的尖锐牙齿,然后歪头看向牌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感慨道,“真是的,鹿牌怎么都出现得那么不巧呢?”
国际象棋上的动物们也齐齐地叹了口气,似乎对没有新的成员来很遗憾。
新来的十三只飞蛾飞到最顶端,与创始牌的其余七只飞蛾组成巨大的花朵形状。数量繁多的猫把鸟咬住,然后开始追逐着蛾子,让它们焦虑地飞来飞去。稀少的鹿在边上警惕地观察着什么,似乎正在思考。
被咬住的鸟凄厉地叫了几声,飞走停在了离这些动物很远的距离上。它在冰面上趴伏着,先是旁观了一会儿,然后双眼紧闭地蜷缩起来,和与它相伴的苍白骸骨倒影融为一体。
“这些牌和现实有关吗?”
“你发现了?确实有点关系。”
在又指认了一张坏牌,神明轻松写意地抛出一张牌,笑着说道:
“小心哦,这个赌局可是和生命有关的。毕竟想要长大的话,就要好好承担起属于大人的责任啊——我出的这张还是坏牌。”
江户川乱步突然抬头:“你似乎从来没有出过一张好牌?”
“是的,没有一张。”神笑盈盈地说,“我不会给出任何一张好牌。”
这句话可以被
用很多种方式理解。比如祂会故意选择错误的牌;比如这个规律有一种方法可以让手中的牌全部都作为“坏牌”出现……
比如,作为最后一个出牌者,祂出的牌永远都是坏牌。
江户川乱步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自信微笑。
“简单又优美?”他问道。
“简单又优美。”祂笑着说。
“那我已经快要猜到答案了。”江户川乱步用笃定的语气说道。
他把蛾牌4放在桌面上。
“在还剩下十张牌的时候,我会宣布自己成为先知。”他说。
“坏牌。”神回答,亮银色的眼睛中浮现的不知道是赞许还是调侃,“那我就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了。”
“啾——”在棋盘一角蜷缩着的飞鸟突然发出不安的鸣叫声。被猫追逐得飞来飞去的蛾转身扑向身后的猫。鹿走入飞蛾环绕的花中,在密密麻麻扑腾的蛾中站在了前方,发出威胁的声音。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地攥紧牌,目光垂落在棋盘上。
“耐心,耐心。”神轻快地说,顺便宣布了另一个牌堆飞出的牌是“坏牌”,“等到我们新的客人入局,还要一些时间呢。”
“你也要对你的同伴抱有信心,小家伙。”
大厅里的钢琴发出骨骼被碾碎般的凄厉哭泣,被剥皮的小提琴婉转地□□,长笛的腔调裹挟着扭曲亵渎的声音。
但所有的声响在接触到苍白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只剩下微妙的静谧。
神明微笑着侧过头。
在扭曲的时间线中,祂看到自己的老朋友:那位为自己的孩子流泪与流血的母亲,那个黝黑的皮肤包着骨骼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