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的,小琪学钢琴和画画都有一两年了,老师从来没有说过她有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我以前也几乎每次都跟着上课,她完成得挺好的。”向亦文说,“可能是最近我陪她玩的时间少了,她有点孤独,情绪也不太好。我回家多引导引导她。”
“嗯,小琪妈妈,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我,只是作为老师难免会多观察一些,也谨慎一些,生怕万一有什么情况耽误了孩子。”老师的话也很诚恳,“小孩好动也正常,但如果因为情绪波动比较大,孩子有一些跟以前不一样的表现,家长还是多注意一下比较好。去年大班的一个小孩,也是有一些注意力很难集中的症状,我们还没注意到,家长就发现了,怕是ADHD,就是咱们俗称的多动症,带孩子各种查,但是后来孩子大班毕业了,具体确诊了没有我就不得而知了。”
“多动症?不至于吧。”向亦文第一反应是觉得不可能,毕竟她们那一代小孩,小时候谁没被爸妈骂过手脚停不下来跟多动症似的,后来再看不过就是小孩好动不听家长的话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但老师的话她还是往心里去了。周末不上班的时候,她特意安排了一个下午的母女独处时间,带小琪去剪了头发,买了双新鞋子,又带她去吃了她喜欢的冰淇淋。
“宝贝,你最近在幼儿园,有没有不开心的事情?”她试探着问。
“没有!”没想到孩子突然回答得干脆。
“没有吗?那你跟妈妈说说开心的事情也行。”向亦文说,“说点什么都行。比如你喜欢的那几个小伙伴,安妮啊,乐乐啊,你们最近都玩什么了。”
“没有!”
向亦文觉得奇怪,以前小琪嘴可碎了,晚上睡觉前能把一天鸡毛蒜皮的事只要想得起来的都跟她讲一遍,中午她剩没剩饭安妮剩没剩饭,乐乐穿的灰裤子因为尿了换了黑裤子她都知道,更不用说玩新游戏新玩具什么的了。
“为什么呢?”她问,“你们肯定玩游戏了呀,中午肯定吃饭了呀,你跟妈妈说说呀。你不是最喜欢给妈妈讲幼儿园好玩的事吗?”
“……”小琪低头吃着冰淇淋,也不好好吃,拿个勺子一直划拉,就盯着冰淇淋一点一点化掉从勺子流下来,好久才慢慢地说,“姥姥说,妈妈太忙了,不要打扰你。妈妈工作赚钱很累了。”
向亦文怔住,对女儿的愧疚和心疼一下子堵在嗓子眼,良久才抱住女儿,呼噜呼噜她头发。“姥姥是心疼妈妈辛苦,才会这么说的。”她说,“宝贝跟妈妈说的话,怎么是打扰呢?不是打扰,在任何时候都不是打扰。妈妈只是太忙了,陪你的时间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妈妈跟你说对不起。可能以后妈妈还是会很忙,可能你明年上了小学,你也会很忙,咱们俩都要忙自己的事,但最最重要的,还是咱们娘俩每天要说些悄悄话的,什么事都比不过悄悄话重要,妈妈喜欢听。你懂了吗?”
“……”小琪玩着勺子,好久才说,“安妮现在不跟我玩了。”
“为什么呢?”能说出来就好,管她说什么呢。向亦文心想。
老师已经跟她讲过了,小琪和安妮在玩游戏的时候闹了矛盾,两个人平时都很友爱谦让的,那天安妮拿走了小琪的卡片,小琪就发脾气大哭,还上手去推安妮,还好安妮摔到垫子上没有受伤。安妮的妈妈并没有跟向亦文说起,可能也是看孩子没事并且两个妈妈也算是认识,就没追究,但估计是叮嘱安妮不要再跟小琪玩了。
“我不知道。”小琪说。
“你有没有做什么事,让安妮不想跟你玩了?”向亦文试着引导。
结果小琪突然尖叫起来,“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把手里的勺子使劲甩出去。
冰淇淋店里的大人小孩一时都望向她们,向亦文有些尴尬,哄了一下没哄住,也不想管没吃完的冰淇淋了,过去捡了勺子放回桌上,拎着孩子就走。
回家的路上,小琪哭了好久才睡着了。向亦文抬眼看后视镜里孩子的睡颜,心里忧虑重重。
奶奶在逐渐康复,医生说以这个年纪的人,不手术自己化瘀,已经算是恢复得还算不错了,也让家属不要心急。但随着身体的恢复,奶奶的脾气和情绪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不仅她醒着的时候说的胡话越来越多,还经常无缘无故地乱骂人,她温厚和善地过了一辈子,连齐爸和齐妈都很少见过她发脾气骂人的样子,现在几乎是家常便饭。
齐爸倒是也被允许贴身照顾她了,但同时就要忍受她的叱骂,渐渐地齐爸也反应过来她骂的不是自己,是把自己认成了去世的老爹,就更不愿意被当靶子,奶奶一骂他就忍不住骂回去。家里人不管谁来病房,听见的永远是不绝于口的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