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看出她心中所想,倾身靠近,无意间肩膀与她轻轻碰触,那感觉柔软清甜,他手脚微微酥麻,脉搏加快,心神不宁,“按辈分,你叫我一声……”叔父也是可以的,这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车厢密闭氛围灯光暗暖,隐约有她温柔香气,他像品味空气般深呼吸,凝望她,“做你大哥也是可以的。”
她轻笑,靠向椅背闭上眼,睡意铺天盖地而来。
连日奔走,内心烦忧,宋沉烟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轿车停在一处四合院落前,白墙黑瓦翘角飞檐,四周静谧馨香,有雪扑簌落地的声音。
“怎么不叫醒我?这是哪儿?”她手刚搭上车门,门就从外打开,司机举着伞站在门边弯腰等待。
孟棠从另一侧下车,接过伞向她伸出手,“回盛曼酒店耗时太久,这是我在郊外的私宅。”
宋沉烟心里咯噔一下。
“我本应尽地主之谊,请你去孟宅做客,但孟家内部纷争已久,大宅人多口杂,怕怠慢了贵客。在这里小住,比酒店更合适。”
“这实在是……让你费心。”她心下一缓,这才扶住他胳膊下车。
刚站稳,电话进来。
已是深夜,严镇三言两语说明事态,宋汝岐跑了,陈含亨也不知所踪。
当年宋氏夫妇枪击案,就是宋汝岐通过杜家从境外买凶杀人。她为争宋氏家产,帮杜家灭口,并伪造成自杀假象。
宋沉烟脸色煞白,手机跌落在地,双腿绵软往后倒。
5岁那年血红的那幕又浮现眼前,她双眼通红失焦,看向天空某一处虚无。
孟棠迅速抱住她,结束与严镇的通话。
“哥哥,原来他们没有丢下我们,他们不是自杀……”宋沉烟怔怔的,陷在某种虚妄中,清亮湿润的眼睛定在孟棠脸上,迷茫地问:“那我这些年在恨什么?我以为他们狠心抛下我,是不爱我……”
她失声痛哭,语无伦次,“我刚记事就被抛弃,我也想有爸爸妈妈……是他们先不要我,我一点也不难过,我万万遍在梦里问过为什么……”
她浑身颤抖泣不成声,泪珠像断了线,涌出通红的眼眶。
孟棠横抱起她往屋内走。
“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他将她放在卧室床上,握紧她的手,侧身半靠床头轻抚她背脊。
“哥哥。”她弯腰蜷缩成一团,将脸埋进他掌中,呼吸间都是疼痛,声音微不可闻,“姑母怎么能杀了我父母,又与我们同住,我想将她的心撕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颜色……”
“她给我吃冷饭,让我穿旧衣,打我骂我随意羞辱,甚至……甚至将我做饵送上姑父的床……”宋沉烟浑身都在颤抖,已经哭不出声音,发丝黏在脸上,额角青筋浮现,面颊因痛苦涨红。
“寄人篱下永远低人一等,我的痛苦无从说起,我还是长大成人,还念她一份养育之恩……可是,她杀了我父母啊!”
孟棠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一阵阵抽痛,他眸中渐渐布上血丝,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梳开她面颊发丝,低头吻她,唇瓣温柔的触碰,从眼尾游移至鼻尖,又到她的唇畔,像为幼崽舔舐伤口般,轻柔吻去那些冰凉咸涩的泪珠。
豪门的弱肉强食不见硝烟,因利益足够诱人,手段便血腥残暴,披上亲情外衣做伪装,豺狼虎豹敲骨吸髓,也无人知晓。
他无意计较被她当成别人,眉间亦有痛色,倒来一杯烈酒融入半粒助眠药剂,喂她喝下,轻声哄睡她,“什么都别想,会有人爱你。”
孟棠理智冷静,从不为情所动。
他做任何事,都要为自己找到恰当理由,他是一个商人,成熟也成功。这样的人,不允许自己失控。
他权衡整晚,天蒙蒙亮时,终于想通关窍。
宋沉烟醒来,睁眼便见他衣冠楚楚坐在床前,发型一丝不苟,面容俊雅雍容,穿高定全黑正装,身材利落有型,领带褶皱的纹路都完美无瑕。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挥洒进来,穿过他的发顶,像金色佛光普渡人间。
孟棠神色柔和,带一点浅笑,眼眸不着痕迹微微眯起,开门见山问:“你要嫁给严镇?”
宋沉烟默认。
他颔首,“严公子是个磊落的人。但严氏起家不光彩,论实力,不如宋氏,论能力,也不如宋子浮。”
她睡前饮酒,那酒里又掺了安眠药,此时有些提不上气,脑中昏聩又混乱,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顿了顿,直视她眼眸,“你既不是因为爱他成婚,为何不考虑我?我虽然比他年长几岁,但也知情识趣。如果是因为某些难言之隐不得不用婚姻解决,我的影响力显然比他更大,我可以给你更多资源,为你解决更多难题。做丈夫,我比严镇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