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驾驶帕加尼花雅出门,因过于引人注目,常有过路车辆开窗冲她吹口哨,不搭理也难以避免麻烦,甚至还有人恶意朝敞篷车内扔烟头。
宾利轿车中规中矩四平八稳,宋子浮为她定制时,特意升级过安全性能,宋沉烟为低调省心,常用这部车。她将车停在校门附近,随身物品放在后座,只拿了手机,步行至一旁甜品店买了些芝士蛋糕和坚果面包,又点了两杯咖啡,在校门口等宋家文。
阿文出来接过她手中购物袋,一同往停车位置走,他忽然顿住脚步皱起眉头,“阿姐?”
“怎么了?”宋沉烟喝了口咖啡,偏头看他。
不过几个月,阿文已长高,同一件制式深蓝校服,比之前撑得饱满些,面色健康红润,双目也更为有神。他指着停在不远处的宾利轿车,“我刚刚看到有个人蹲在那里。”
“是不是看错了?”宋沉烟放眼望去,轿车附近空旷干净,除了梧桐道上脱皮的大树,什么也没见着。
“咦?不见了。”阿文摸着脑袋走到车旁,左右看了看,表情疑惑,放下书包到副驾坐好。
与往常没有不同,放学时间比下班高峰略早,环湖路不堵车,天气阴冷行人也不多。
宋子浮在外开会结束,正驾车往家里赶,今日周五一家团聚,心中惦记宋沉烟,笑着拨去电话:“你们到哪儿了?吴妈晚上弄了一桌好菜。”
“到环湖路口了,最多十分钟到家,有什么好吃的?”宋沉烟在电话那头笑,“哥哥,我也给你买了甜品,你到哪了?”
“在你后面。”
她默了默,扬起声调:“那你打什么电话,查岗?”
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宋子浮无声笑开,俊颜温柔眼眸晶亮,唇角也是柔和的弧度,“你开车别走神。”
“哼,谁愿意理你,让阿文和你说。”
“大哥,我这次月考每门都是优。”这话来自变声期少年的尊敬。
宋子浮收敛起神色,低低应了一声,又摆出家长的架子,“好好学习,期末满分有奖励。”
阿文支支吾吾:“大哥,我不要奖励,我可不可以……”
宋子浮静静听着。
少年鼓起勇气:“大哥,我放假可不可以不去儿童乐园了,阿姐每次都要我去玩……我上次被人笑话抢小孩溜溜球……”
话没讲完就听见拍打衣服的巴掌声,然后传来宋沉烟的咆哮,“你小子行啊,学会告状了?我还不是为了弥补你童年遗憾!”
“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子浮面上笑容已经绷不住,松开一只手,指节弓起刮过唇边,又展开胳膊支住下颚。有她在身边的寻常生活,每一日都是幸福。
电话中突然砰一声巨响。
宋子浮笑容凝固在脸上,瞳孔剧烈收缩,握住方向盘的指节泛白,对着电话大喊:“宋沉烟!说话!”
……
没有回应,只有忙音。
手机屏幕亮起,车辆系统发来碰撞警报,并自动报警。
宋子浮大脑一片空白,连听觉也失去了,世界变得混沌,车头方向偏移压上步行道台阶,剧烈颠簸让他理智回笼,他猛踩刹车停住,调出宋沉烟轿车的实时位置,深呼吸后调转方向,深踩油门,加速赶往事故现场。
同在回家路上,距离不远。
宋子浮赶到时,那辆深紫宾利车头撞在绿化带梧桐树上,引擎盖微微凹陷,里面正在冒烟,车门大开,现场已有交警处理,消防收工具正要离开。
他匆匆往事故现场里走,被人拦住,“干什么的?”
“人呢?车里的人呢?”他推开那人,环顾四周,心急如焚冲到轿车旁,只见座椅上少量血迹,却不见人。
“你是什么人,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家属!人呢?告诉我人去哪了?”宋子浮大喊。
“救护车刚走。”那人着便衣正勘察现场,手臂往外一指,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等着,一会有话问你。”
“哪家医院?伤得重不重?”
现场吵闹嘈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外界的声音与触觉在他脑中无数倍放大,世界熙攘,没有人听见他的问话,他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天昏地暗,眼前尽是黑点,宋子浮努力睁大眼睛,他浑身颤抖,脚步虚浮穿过围观群众,有好事者拉住他,“你是家属?那一大一小太可怜了,小的还穿着校服,那姑娘满脸是血……”
“啧啧,还是豪车,也一样不禁撞啊。”
“就是,死神面前人人平等……”
这些声音此起彼伏,嗡嗡的在他脑子里炸开,嘶嘶空气穿过,呼吸间肺部疼痛难忍,他双目通红,嘴唇发颤,猛地揪住那人衣领:“人呢?人去哪了?伤得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