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蔓有如坠入冰火两重天,一忽儿像是被封在万年冰窖里,凉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她想将自己蜷缩起来,使尽全力却动弹不得;一忽儿像是行走在沙漠里,太阳无情烤炙着她,她感觉自己成了离开水的鱼,奄奄一息地张着嘴,渴求天降甘霖。
她想呐喊,想呼救,想尖叫,最后都化为微弱呻吟,重重敲打在袁良树的心上。
他无数次的询问医生:“都过去一天了,为什么她还不醒?”
医生对于病人的疼痛习以为常,奈何人家有钱有势,只得耐着性子重复:
“袁先生,丁小姐是着了凉,又受到惊吓,外加还有伤,恢复起来要一点时间的。”
袁良树当然知道,只是知道并不代表能接受,高烧一直不退,万一人烧坏了怎么办?她那么伶俐聪慧,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变傻变笨,若是接受不了又怎么办?他越想越不安。
他见过对女性进行骚扰的人,甚至于强奸犯,但从未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丁青蔓身上,还是在自己的地盘。
内疚,后悔,害怕,恐惧,心痛……
他迁怒于自己,像是惩罚似的,不吃不喝不睡,形容邋遢,面目苍白。
丁青蔓睁眼看到的便是这副景象,眼前人胡子拉碴,头发凌乱。
袁良树伸手探她的体温,低声询问她想吃什么。见她要抬手,先一步握住,轻轻摩挲。
她嘴唇蠕动,像是有话要说。袁良树便把身子低了几分,耳朵轻擦着她的嘴,轻轻的一句,袁良树就知道自己已堕入无边爱欲,再也无法逃离。
她说:
“……手……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人关心他,小时候跌倒了,奶奶总会抱抱他,说我们良树男子汉要勇敢,不哭不哭。等良禾长大一点,也会在他生病时拿来药,把他当成孩子似的买来糖果哄他笑。
可......奶奶老了,良禾没了。
爸妈呢?爸妈倒是在的,他们也曾给予他真心的关怀,什么时候变了呢?也许是在良禾没了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发家之后,又或是更早。
当然,他们现在还是会关心他,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他做饭,给他买衣,但那些关心背后有几分真心,有几分讨好,谁也说不清。
于是,丁青蔓面带伤痕,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关切显得那么纯粹,那么真切,又那么地具有冲击力,让他不禁心脏刺痛,眼眶泛酸。
袁良树想紧紧拥她在怀里,让她感受自己跳动的脉搏和澎湃的情感,可他不能自私的只顾自己。
他拿脸去贴她的,细细感受她的温暖。
“没事。”他说
“……药。”
她说话艰难,高烧未退,嗓子嘶哑到近乎失声,他想叫她不要再说话,可又贪恋她对他的专心。
“等你好了给我擦。”袁良树觉得自己简直疯了,竟然像一个病号撒起娇来。
——
丁青蔓没清醒多久,勉强喝了几口水之后,又沉沉地睡过去,中途醒来一次,被袁良树喂了几口粥,便一觉到天亮。
睁眼时病房里没人,她觉得口渴,伸手去够床边柜子上的保温杯,手使不上劲,没拿住,哐当砸在地上。
门外的人被惊动,跑了进来,先是上下摸了摸,确认丁青蔓无事。
对着手中电话说:“一会打给你。”
袁良树笑着拿手蹭了蹭丁青蔓的脸,弯腰捡起地上的杯子。
“等会,我去接水。”
丁青蔓渴得很,咕噜咕噜喝了满满一杯。
袁良树见她像是好转些,叫来医生。
“烧退的差不多了,脸上的伤也没大碍,养着就行。最近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诸如耳鸣,头晕之类的,注意休息,适度用眼、用脑。”
说完朝袁良树点点头,便走了。
袁良树替丁青蔓办了出院手续,接回自己在城里的家中,她现在这种情况,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
将人安置在自己的房里,盖上被子,问:“饿不饿,想吃什么,头晕不晕,恶不恶心?”
丁青蔓嫌他吵,不想回他:“良树哥,我手机呢?”
“你现在不能看手机。”
“就打个电话。”丁青蔓伸出手,比了个1:“我保证。”
袁良树把电话给她,叮嘱她不能打太久,旋即下楼去找芳姨,商量晚上的菜谱。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丁青蔓手头上还有几个未完成的工作,目前看来是没办法再继续,能推的推,不能推的,赔钱也得推。她得对自己和甲方负责,现在这个情况,她无法保证自己稳定的输出。
怕芳姨临时准备不及,袁良树在回来的路上打电话给自家饭店,让人送了点清淡的食物到家里。
这会饭到了,袁良树给丁青蔓拎上来。袁良树平时生活习惯较好,卧室并没有可供进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