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真的不舍放开啊,就像刘氏从来都舍不掉自己的女儿。旁边的白松咳嗽一声提醒着什么。
“你看看,我这老婆子差点忘了这个。”她擦了擦眼中泛着的泪,拿出两个红包分别递给王慕倾和余夏。“这是我和你外公特意给你们包的,快快收起来,别被你爹看见了,我们可没准备他那份!”慈祥的外婆这话说得又认真又俏皮,王慕倾和余夏也听话的收起红包来。
“外婆,慕儿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和外公好不好!”王慕倾甜甜得笑着,刘氏短暂的愣了一下后露出一个慈爱的表情,“好!”
王慕倾透过马车的小窗拼命的向外面的两位老人挥手告别,她说外面风凉,外公外婆快回去吧。外婆说着马上就回去,但仍旧没挪动脚步,她和沉默的外公一起,目光紧随着马车,聚焦到逐渐变得朦胧的外孙女脸上。
马车远了,王慕倾探出小窗子,远远的看着白府大门都变得很小,而变得更小的外公外婆却还站在那个地方,远远的看去发现他们身形瘦弱得那般厉害,佝偻着身子那般的脆弱。
直到白府大门变成了一个小盒子,而外公外婆变成了盒子下面的一个小点,却仍发现他们站在那里目送自己离开。
王慕倾眼圈泛红,“他们老了很多,从前一直觉得外公很高大,以为他永远不会老。这次回来发现外公更瘦了,外婆的两鬓都白了,明明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倾倾,等过了年,天暖和一些我们再过来看他们好不好!”
“嗯,那就等三月,那时我和外婆在院子里赏树枝新发的嫩芽,你陪外公在亭子里饮茶,等到四月,我们还可以带着他们去踏青,外婆其实最喜欢游玩了,但是从前外公总是那么繁忙,一次也没有陪外婆外出游玩。”这般说着王慕倾又没有那么难过了,她拿出外婆给的红包开心的拆开来,那里面的数目比去年要多许多,她很开心,又催促余夏拆红包。
“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呢!”余夏以为王慕倾从来都不在意钱,毕竟她什么都有,可王慕倾却说,“我当然在乎啊,并不在于钱多钱少,而是因为这是外公外婆给我的!”王慕倾催促着余夏拆开红包,而当余夏看着自己手中的银票时,她呆住了。
“嚯,他们好偏心哦!给了你这么多!”上面的数额是一千两!是王慕倾那张银票的十倍。
“也许这个才是给你的,他们刚才匆忙拿错了。”
“才不是呢,这就是给你的,红包上面明明写着你的名字!”王慕倾撅着嘴,可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吃醋妒忌,反而比自己收到了大红包还要开心,她俏皮的打趣说,“我知道了,他们是想用钱来收买你!这样你就会对我好!别看他们老了,论精明你我加在一起可都比不过呢!”
余夏看着手中的银票说不出的滋味来,尽管她也曾见过满箱的金银,也曾见过更为珍贵的珠宝,却还是觉得手中的银票更有重量感。按照白松的情况来说,这可能是他一辈子攒下来的俸禄。可他们却给了自己。
她好像懂了,王慕倾明明不在意钱,可是收到外公外婆的过年红包那么开心的原因。她好像也能懂得了那份倾尽全力的给予。曾经羡慕的东西,有一点奢望的东西,她好像也渐渐的看到了,摸到了,甚至说已经拥有了而不自知。
“倾倾,我发财了!”余夏笑得那样灿烂,她举着银票向王慕倾显摆,王慕倾则笑眯眯的回她,“我一点也不羡慕,我有这个!”说着撩起袖口,露出手腕上的银镯。
漆黑的夜色里,马车上传来阵阵欢笑声,一对恋人在认真的讨论着。
“倾倾,外公外婆喜好什么,吃的?穿的?还是书籍?我就想说提前准备一下!”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离三月还有好些日子呢!倒是我一直在担心昨天的事,娘亲会不会被国公夫人为难啊!那可就糟了!”
“你不用担心她,有人默默的守护着她的。我还是觉得外公外婆的事重要一些,我们准备什么给他们呢,燕停阁的糕点,但是老人吃多了甜食好像也不大合适,绸缎?白府上应该也不缺吧,要不我们送他们个小动物怎么样...”
她们都知道老人所剩的日子不多,计划着陪伴、游玩,却不知道其实那一天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那个转身就是离别。她们并不知道团圆饭的第二天,老两口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京城。
没有大规模的送别,只有白沂琳一人眼含湿润的,扶着年迈的父母。
“爹,娘!就让儿子送你们出城吧!”
“琳儿,莫要做这些了,快回去吧!你也不必为我们担忧,落叶归根,回到我们生长的地方本就是一件乐事!反倒是你,若圣上有天夺了你的官职,那是幸中之幸,若是没有太多理睬你,你更要谨小慎微。若是有天升了你的官,那可就如我当年,时刻都枕在刀刃上了。”嘱咐完儿子,他们带着留恋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