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孩子一路都乖,此时突然挣扎起来,眼神慌乱看向别处。
她十分不习惯。
月清河松手放她下来,回身放下床边纱幔,坐在床边笑着瞧她,“这是怎么了?”
小秦观颐坐在被子枕头间,身上裹着柔软温暖的羽披,一张寒风吹得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些血色。听到月清河的话,她不由正色道:“师尊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能再让师姐们抱来抱去。”
月清河默默扶额。
她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秦观颐这么乖巧可爱,她当年入昆仑剑宗,究竟得了多少师姐的偏爱宠溺?
接下来几日,实在是,太令人期待了。
第二十章
摘星阁的布置十分奇怪。
月清河待小秦观颐在床铺上坐好,环顾四周。只见空旷的大殿光滑如镜,除了她身处的这面屏风后的角落,几乎没有什么摆设。
月清河向那小小的孩子问道:“你身边没有旁人了?”
据说秦观颐由当年剑阁阁主秦岳尊者收为亲传弟子,年仅五岁拜入昆仑,十年后进入圣境,显露出修界前无古人的天纵之资。
她年幼时,也是绝不可能辟谷的。
这样小的孩子,怎么能一个人留在摘星阁?
小秦观颐闻言怔愣,回道:“许筝师姐说,师尊和白羽夫人要事在身,暂未归宗。只能叫别的师姐来照顾我。”
月清河见她黑润的双眸直直地望来,顿时醒悟,许筝原来早有预谋,自己就是那个来照顾小秦观颐的好心师姐了。
不过秦观颐的师尊和师娘……
月清河扬起一个笑,柔声哄劝道:“小师妹如今年纪还小,此时午时已过,是否需要休憩?”
小秦观颐面露错愕,“天光正盛,怎么可以待在床榻上?”
她说着才反应过来,自己挣扎得太晚了,已经被这师姐放在了被褥里,实在失礼。小秦观颐当即掀开羽披,犹豫了一下没有解下,两只脚蹭了蹭就要从床榻上爬下来。
月清河心中好笑,见这孩子手脚并用,努力端着一副沉稳严肃的模样蹭到床边,才出手将她按住,“午后困倦,师妹若不小歇一会儿,今后可要长不高了。”
这话倒是没道理,月清河毫不心虚。她见秦观颐第一面,此人和许多剑修一般长得十分高挑,气势凌厉威名赫赫。如今稚嫩幼小的模样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总之,让这受伤的小孩先歇一会儿吧。
小秦观颐挣扎无果,只好端着沉稳肃然的模样道:“既然师姐这样说,我就听一听。”
见她乖乖躺回去,月清河便放开手,起身将另一半纱幔放下。光影晃动,小秦观颐睁开眼睛,见她没有察觉,偷偷低头去嗅身上的羽披。
好香,味道和她身上是一样的。
小秦观颐飞快放开手,闭上眼睛。月清河拉好纱幔,将一旁唯一一架椅子搬到床边躺了下去。她如今不好修炼,也只能如此歇着。
正好陪着小秦观颐几天。
床榻上的小小修士本不愿睡着,可是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她沉沉睡去。
月清河拿出玉简,回忆剑法曲谱。她推演几次,天光渐渐西斜,绚烂余辉撒过云海,被屏风纱幔遮挡,只剩一点浅淡的流金。
天色将晚。
月清河起身,揉揉静坐发僵的腿。她收好玉简,前去拉开床边纱幔。
只见小秦观颐两手放在身侧,乖乖躺在被子下,柔软的睫毛在小脸上垂下两片阴影。她睡得很沉,看着像一副玉做的娃娃一般可爱。
月清河看了许久,继而失笑。她轻轻唤道,“师妹,小师妹?时辰不早,该起来了。”
小秦观颐睁开眼。
她见月清河,眼中出现迷茫,又自己缓缓坐起。细软的发丝在睡前已经解开,此时覆盖在她脸颊边,落在肩膀,显得这孩子前所未有的幼小柔弱。
小秦观颐开口道:“你是谁?”
月清河本打算俯身为她穿衣,闻言惊道:“你又不认识我了?”
小秦观颐茫然坐起,环顾四周,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摘星阁。她望向殿外,见天光西沉,自己又躺在床榻上,更加不解道:“我此时应当在演武场,怎会躺在此处?”
月清河惊愕。好么,连方才哄她午歇也忘了?
难道秦观颐受伤变作这般模样以后,每次睡去都会失去记忆,重复她年幼时的这一日?
月清河转念一想,试探道:“你怎么会不记得我?我可是你师尊。”
小秦观颐震惊地看着这女子,双眸瞪得大大的,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猫。月清河十分克制,才控制住自己面上神色,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徒儿,你怎么连师尊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