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算看对方再不顺眼,第二天打球还会再碰见。等到上了高中, 两个人就不在一起上学了, 闻时屿被省队的教练相中, 直到后来进了国青队、国家队,一路顺风顺水。
在替补席上看队友打球是什么滋味,他从来没尝过。
不是所有父母都像闻时屿的父母一样尊重孩子的想法, 叶蓁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继承家业, 他后面读了国际高中, 大学时又去Y国读了金融, 他的父母就是在这段时间出现了意外,叶蓁只能放弃学业, 回国为父母安排后事
可这个时候, 家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夏凌舒是他父亲和一婚的前妻留下的孩子,叶父这么多年一直没让叶蓁的母亲知道, 叶蓁像他的父亲, 唯利是图, 让夏凌舒留下也只是为了履行法律义务。
闻时屿说, 叶蓁这个人很复杂, 对夏凌舒有时候就像他父亲对他一样严格, 可有时候又像心疼曾经的自己一样,为了他不惜和海城足球队撕破脸,让夏凌舒自己选要不要跟着他一起打排球。
纪沅很赞同,他说,人这一生,能由自己决定的事情,是不多的,看到别人完成自己的梦想,也算是一种慰藉吧。
他们这行经常会有天才昙花一现,新的天才又会像韭菜一样,一茬茬长起来。
有的机会,错过了可能一辈子都抓不住了。
闻时屿却说,对也不对,至少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的吧。
纪沅愣了一下,笑笑没说话。
不过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他都没再提过那件事。
闻时屿很有耐心,可纪沅知道,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等待的这段时间又何尝不是一种酷刑。
就像第二期比赛结束,他将所有可能性摆在好人阵营面前,看着他们对胜利重新燃起希冀,自己却早已知晓那个冰冷的答案。
纪沅想,他又要做一次坏人了。
“闻老师,带我去逛逛吧。”
闻时屿眉梢上挑,“正有此意。”
晋城的夜景出了名的好看,他们没开车,隔着一条街就是这儿最出名的碧江。
碧江桥灯光璀璨,刺眼夺目。可遥遥望去,好像有什么介质将这些晃人的灯光变得柔和模糊。
闻时屿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他们并排走着,距离不近不远,三两句的聊着天,很随意。
走过那条宽阔的街道,纪沅怔了一瞬。
他终于知道那片将灯光隔离的介质是什么了。
是一堵冰墙。
准确来说,是一堵冰封着数万朵粉色玫瑰的冰墙,绕着蜿蜒的碧江桥,一眼望不到边际,像是一道铺满玫瑰的透明长廊。
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阵沁人的玫瑰花香,月光影影绰绰的打在花叶上,粉色的光晕从上至下晕染开来,温柔又浪漫。
这数万朵玫瑰,或含苞待开或肆意绽放,全部被封固在它们最美的一刻。
冬日里的晚风难得不疾不徐,顺着江面一拥而至赶来,却又在眼前这面玫瑰墙前停留驻足。
寒气中夹杂着清幽的花香,让人吸入的空气都变得冰凉舒心。
冰雪不愿消融,玫瑰却甘愿盛放其中。
用最秾丽漂亮的姿态,与之相交相融。
像是一场无言而浪漫的告白。
行人为之停留,有些勇敢大胆的恋人会在那里交颈相拥,偶尔会有几道探究的视线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可还是耐不住对浪漫事物的好奇心,纷纷转移视线。
闻时屿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纪沅身上,看他被面前的玫瑰墙吸引,笑着问他:“好看吗?”
纪沅偏过头,和他对视,点头道:“好看的。”
不只是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震撼。
大多数人都喜欢张扬艳丽、给予恋人热烈爱恋的红玫瑰,粉玫瑰含蓄谦卑,温暖柔情,少有人用来表白。
可纪沅却觉得,无论用哪种方式来表达爱意,都是勇敢的。
他隐约有些猜想,正忖度着要不要问出口,可掀起眼皮,发现对方还在盯着他笑,他瞬间了然,“是你做的?”
“要是你想,那就是我做的,要是你不想的话……”闻时屿移开视线,他朝着江对岸望去,不知道在看什么,低低地笑了一声,“那就跟我没关系。”
纪沅垂下了眼,沉默了良久,他牵动了一下嘴角,是想笑的,可终究还是没笑出来。
这个人,靠近他的每一步,都给足了他选择。
纪沅自认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来见他之前,本来就已经想好要说些什么,可现在那些话却如鲠在喉。
见他沉默,闻时屿也不逼他回答,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给他挡下拂面而来的冷风,感叹道:“什么时候回江城?可惜晋城过几天要回温,留不住这么漂亮的玫瑰了,喜欢的话,就再多看几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