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做的是花露的生意,她一直想再研发其他花露,举凡带香气的都能吸引她,尤其是前方……兰花—— 春兰、蕙兰、建兰……还有墨兰。
她蓦地停下脚步,盯着摆在架上的一盆墨兰。墨兰比不上春兰的馨香浓郁,形不比蕙兰的娇媚多变,色不比蕙兰的鲜艳缤纷,然而深绿的小巧花形暗自绽放,在冬日里徐徐散出檀香味。
大凉里的墨兰极为名贵,是因为先帝喜爱所致,更因为墨兰难养,怕旱怕涝,怕晒又缺不得日光,移入花室娇养反倒难以飘香,实为极麻烦的兰种。
当初家里也有一盆,可是后来养死了,她一直想再寻一盆来养,可惜饶是舅舅在南方也找不到墨兰,得到邻国去寻,想不到荣国府里就有。
「墨幽姑娘喜欢墨兰吗?」
醇厚的嗓音响起,齐墨幽一愣,抬眼望去,本该在前头引路的小丫鬟早已不见踪影,而眼前出现的正是四皇子易琅。
「见过四皇子。」
「墨幽姑娘不用客气,我不过在一旁赏花,走过来正好瞧见妳在赏墨兰,好半晌都没动,想必是极喜欢。」
易琅长得眉目清秀,可哪怕再怎么扮斯文,都遮掩不了骨子里透出的傲慢和嚣狂。
齐墨幽低垂著眉眼,暗叹自己竟真的著了人家的道,本以为在别人府上,皇族大抵都要脸面,不至于堵人,看来是她忘了皇族的蛮横了。
「宫里也有墨兰,墨幽姑娘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赠妳一盆。」说著,易琅不着痕迹地朝她走近一步。
「不劳四皇子,听说我的朋友落水了,我正赶着去小暖阁探望她。」她不着痕迹地退上一步,正打算回头时,肩头却被按住,她下意识扭肩避开,反手就是一记搏击。
「齐墨幽,尚妤等妳好半天了,妳怎么还在这里?」
她凌厉的招式被卫崇尽轻松地化解,小手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她傻愣愣地抬眼看着他。
「还不走?」卫崇尽沉着眉眼,神色不善地看向易琅。「四皇子,齐姑娘是我表妹的姊妹淘,我表妹落水还等着她去探顾,先走一步。」
易琅还在错愕之中,他作梦也没想到齐墨幽这般娇弱的小姑娘,竟然一回头就朝他门面攻击,虽说姑娘家力劲小,但难保不会在脸上留痕迹,教他真不知道该庆幸卫崇尽的解围,还是恼他坏了他的好事。
卫崇尽哪里管他在想什么,硬是拉着还在发愣的齐墨幽走了。
一路上,他走得又急又快,而齐墨幽的手被扯得发痛也没吭上一声,直到脚下踩到碎石往前跌,他才一个回身将她给拉进怀里。
「连路都不会走了?」
裹着怒气的沉嗓从她头顶兜头落下,她垂著脸,不发一语。
「连话都不会说了?」瞧她闷不吭声,卫崇尽更火大了。
怕她著了四皇子的道,他像作贼似的一直在花厅附近站哨,瞧她跟个小丫鬟走就觉得不对劲,一路尾随,若非赶紧将她拦下,真不知道事情要闹成如何。
「妳敢对皇子动手,是嫌命太硬是不是?妳就算不替自己想,也得替化幽想,妳要是伤了四皇子,妳以为承谨侯府能够安然无恙?首当其冲的是妳弟弟,懂不懂?还有妳!妳刚刚……」
卫崇尽愈骂愈光火,气她不知回避、气她傻傻上当、气她……
「妳哭了?」他哑声问著,浑身僵硬如石。
她纤瘦的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微微颤著,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兽,委屈地向他汲取些许安慰,教他一肚子火瞬间消弥,可是当怒火消散,剩下的就是诉不尽的担忧。
「状况不对的时候要赶快跑,不要傻得跟人家硬碰硬,妳真以为妳打得过人家吗?都怪妳,无端端在那里赏起花来才让人有机可趁。」他叨唸著,口吻却不再冷厉,带着几分无奈。「下回要经心点,妳这样不是让人担心吗?」
他微收紧双臂将她纳入怀里,有点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哭泣的小姑娘,明明手足无措却还是硬著头皮安慰。
「卫家哥哥还会担心我?」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嗓音,卫崇尽不禁翻了个白眼。「我不担心妳,我跟着妳做什么?」别说他自作多情,嫌他多管闲事,他会气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她抿著唇,强忍着泪。
「我……妳要是希望我不再理妳,我照办便是。」
「不要!」她猛地抬眼,紧揪住他,不住地摇头。「卫家哥哥别不理我……」
她只是怕自己的心思终有一天会被他察觉,怕在他眼里看到嫌恶,可是只要她藏得够好,她可以一辈子用妹妹的身分待在他身边,况且他如果是个断袖,他就永远不会成亲,那么她一样可以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