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逃过继母的毒手现在还安好活着的话,想必已经成亲了,说不定,孩子都可以满街跑了,又怎会还记得她?怎会记得她一个卑微的婢女……
浣纱道:「是一位故交,已经很久没联络了,怎么,爷作何突然问起这事?」
江璟熙道:「浣纱,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太太的意思,我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我是不会依着她的意思办的。」他漆黑的眸子一直盯着浣纱瞧,眼神是坚定,「你若是遇着了自己心仪男子,我便认你做姐姐,你以江家小姐的名义嫁出去,如何?」
浣纱微微张了嘴巴,惊讶道:「可我是丫鬟!」
江璟熙:「丫鬟又如何?我若称你为姐姐,又有谁敢说什么!」
浣纱咬着唇,没再说话,只是眼眶里湿润一片。
良久,她伸手擦了擦眼泪,说道:「爷,既然您这样说了,我便也知道了你对我没意思。您放心,便是您不认我做姐姐,我也会跟太太说清楚的,到了年纪便出府去。好歹主子们待我好,这些年来,我手里也是有些积蓄的。出去之后,我就找个靠得住的汉子嫁了。」
江璟熙抿了唇,默了良久,方说:「到时候,备你一份嫁妆。」
浣纱抹了抹泪,浅笑着点头:「爷,太太做什么都是为了您好,您千万别跟太太置气,凡事都好好说。」眸子转了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方才下午的时候,太太有问喜宝的住处,我便说了……诶?爷您去哪儿?」
江璟熙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将手直挥:「我的事情你别管,只是不许去告诉太太。」
浣纱知道他去哪儿,追了几步也就停了下来,望着那伟岸挺拔的身影,心里某处微微有些疼,她又想到了傻子。
傻子今年二十有六了,长得十分清俊,是金陵梁家大少爷。他们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他对她说,再也不想装傻了,他要努力读书,好好考取功名。等将来考取功名了,他便娶了她……
其实她当初被江璟熙救了之后,愿意跟着来京城,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希望能够在京城遇到他。她希望他金榜题名,然后骑着高头大马,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
喜宝一个下午都坐在院子里拨弄蚂蚁,后来秦妈妈喊她吃晚饭她便去了,只是吃饭的时候也呆呆的不说一句话。秦妈妈问她怎么了,她则忽而一笑,将小脑袋直摇,说自己没事,就是担心娘的病。
秦妈妈安慰她,说她母亲的身体不必担心了,有宫里的王太医给医治呢……她忽而想到娘的身体有救了,于是露出一口细密洁白的牙齿,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伺候娘喝了药,又哄着娘睡着了,喜宝一直睁着眼睛睡不着。既然睡不着,她索性又披起了衣裳,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子里来,然后搬了小板凳,还是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借着月光跟蚂蚁玩。
她小小的身体投在地上,一团团黑黑小小的影子,时不时动一会儿,叫人瞧了生怜。
江璟熙立在秦家宅子围墙上,垂眸瞧着喜宝,觉得心酸。
傻丫头,怎生这么晚了,她也不睡觉呢?还是三月份的天气,冷得很,她也不知道多穿点衣裳!
江璟熙轻声一跃,便稳稳落在喜宝跟前。喜宝见自己小小的身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盖住了,嘟了嘟嘴说:「二柱哥哥,你是不是也睡不着觉呢?所以你也出来陪着喜宝跟蚂蚁玩了吗?」
喜宝没有抬头,江璟熙抬了抬眉毛,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见小丫头用小手将一群蚂蚁拨来拨去的,他轻声嗤笑道:「喜宝,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啊,怎生这么贪玩啊……」
喜宝手上动作立即停住,扭着小脑袋,呆呆望了江璟熙好一会儿,忽而觉得委屈,然后小嘴一撇,就要哭了。
江璟熙瞧见了,心疼的很,一把将喜宝捞了过来,然后往怀里一抱。
江璟熙抱着喜宝,轻轻一跃,便跳坐到围墙外面一匹马上。
喜宝伸手擦了下眼睛,扭过头,含糊地问:「少爷要带我去哪儿?」
江璟熙一手紧紧攥住缰绳,一手搂住喜宝纤细的小腰,垂眸一笑:「带你去个好地方!」
喜宝很乖,静静坐在马背上,嘟嘴道:「那你天亮前一定要将我带回来,不然我娘瞧不见我了会担心的。」
江璟熙低头便在喜宝发间落了一吻,承诺道:「好。」然后双腿一夹马腹,轻轻赶起马来。
马在路上走得很慢,喜宝坐在马上,整个身子靠在江璟熙怀里,还是蛮开心的。她扭着小脑袋瓜子左右瞧了瞧,然后说:「我想少爷了,可想可想了。可是我娘不喜欢我跟少爷在一起,我觉得伤心,所以就哭了。」她说着便撇了撇嘴,倒是有几分邀宠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