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沉默片刻,“我等你想清楚。”
“好,明日我会给你交代。”
苏殷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知道相比潜入皇宫,混进将军府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况且亓刃当下和言婼云独处一处,就更方便他动手。退一步讲,即使刺杀失败,将军府的守备也没有宫中森严,他有更大的把握能够脱身。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到亓刃回到宫中,大内高手如云,想杀他就没这么容易了!
当夜,苏殷打着赤膊,坐在窗前计划着接下去的行动,吹了一夜冷风。
翌日醒来,他只觉得头昏脑涨,口干舌燥。
言婼风守在床侧,手指捏着他细白的手腕,静静把脉。
“婼风……水……”
见他气息吐纳粗重,脸上烧得通红,言婼风扶起他喂了水,语带谴责,“你昨晚也没濯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踢被子不成?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发,现下你病成这德性,如何是好?”
苏殷心道我要的就是这效果,不然怎么在君莫面前蒙混过关。他看了看窗外,天还没擦亮,果然是卯时出发。
“不过是风寒,你给我开几服药灌下去就好。”
“无崖山是何等穷凶极恶之地,你这病恹恹的,还怎么去?过几日各大门派就会上山毁剑,留给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好了好了……”他轻咳两声,“你家谷主取剑刻不容缓,你嘴上说着关心我,心里还不是怕耽误了你家谷主。我跟着去就是了,顶多脚程慢些。”
言婼风打了半天的腹稿想要给他说情,见他误会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扔了茶盏转身就走,正好对上了推门进来的君莫。
君莫今日难得穿了一袭黑袍,胸口衣摆处银线花纹繁复,似把月光香织其间,双臂亦扣着对银色护肘,流光夺目。
他沉默地站在门口,宛如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的魔头,屋中的气氛更为压抑。
苏殷暗叹不愧是曾经风靡武林的谷主,随随便便一站都是气势逼人,不怒自威。
正想着,君莫已经步入房中,花纹重叠交错,手肘在腰间束带上擦出细响。
苏殷浑身发软,额上浮着一层虚汗,被君莫的视线一扫,便觉自己处于一口沸腾的水锅之中,烫得他身心煎熬,皮肤发红,活像只煮熟了的虾。
“殷儿昨日还说自己不是三岁小儿,吃饭睡觉这等琐事不用劳烦我费心,我没记错吧?”君莫侧身坐在床边,探手试着他额上的温度。
言婼风还在场,苏殷爱面子,尴尬得脚趾微微蜷起,退让着往床内缩去,避免和君莫有过多的接触。
君莫眼神一暗,很是照拂他这点小心思,对言婼风道:“婼风,你先去准备行李,让靖宏和临羡去楼下等我。”
待言婼风走后,君莫收回落空的手,“昨日特意交代,无崖山的毒物奈何不了你,你怕什么?”
苏殷心道你管我怕不怕,你让我陪你一道去夺剑,无非是想利用我百毒不侵的体质,夺的还是能取我心头之血的剑,但凡我有点脑子都不会答应。你倒好,弄得像是我亏欠了你一般,真是蛮不讲理。
他半张脸都埋在被子下面,闷声闷气地说:“怕是不怕,就是不想去。”
“不想去就不去,你要是喜欢桃花,我命人在太玄宫内种上一片便是,你何必自找罪受,赏了一夜?”
苏殷脊背一僵,随即一骨碌翻过身,“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君莫见他装无辜,嘴角一勾,“你说我如何知道?难不成你还会梦游自己回床里?”
苏殷一僵,原来昨夜是君莫把自己抱回的床。早知如此,还用什么苦肉计!
“你半夜来我房里做什么!堂堂无欢谷谷主,还有偷窥别人睡觉的癖好?”
君莫乜了他一眼,“我看你中气十足,这病也不打紧,那就穿衣洗漱,随我出门吧。”
苏殷不说话了,爱看就看吧,反正他入药时什么模样君莫都见过,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君莫施施然起身,“怎么,不肯?你是信不过自己的武功,还是信不过我?”
苏殷嘴角抽搐,“我怕你取到剑后,当场捅我一个透心凉。”
“殷儿以前嘴甜,现在嘴贫。”
“谷主以前惜字如金,现在多管闲事。”
君莫伸手掐住他的脸,双眼不悦地眯起,“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
“我不说了。”
苏殷闭紧嘴巴,因被君莫掐着,两颊上的肉微微鼓起。他眨巴两下眼睛,不敢对上君莫的视线,又不安地扭了扭身体,裹在被子里活像一条肉虫。
君莫牙根发痒,指下用力,须臾才说:“这次就饶过你,我会留下言婼风和古宁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