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容一手和他十指交握,另一手掀开春凳上的红木盒子,抽了一把梳篦递到他嘴前。
“咬着,太烦人了。”
苏殷摇头,“不要。”
“那是不是该叫声相公?”
苏殷全身粉嫩嫩的,关节和肩胛骨上都泛着红。听亓容这么说,他不吭声了,一口叼过梳篦。
这梳篦做工精美,绿骨白齿,宛若白云春水,入口微凉。其上还雕刻着喜鹊木槿,栩栩如生。
苏殷叼着没一会,就牙关泛酸,口水从镂空处蜿蜒而下,湿漉漉的,不小心滑脱了。
亓容不容商量地说:“叫相公。”
苏殷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誓死不从。
“我不要!”
身后重重一顶,他“唔”了一声,说不出的可怜。
“还挺凶,那就继续叼着。”
这一夜他不知道反反复复叼了那梳篦多少次,最后还是拗不过亓容,凄凄惨惨地喊了好几声相公。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大雨,两人一夜没合眼,起来时雨势减小,淅淅沥沥的雨珠坠落窗棂,砸在芭蕉叶上。
苏殷单手支着下巴愣愣出神,窗外芭蕉分绿,偶有闲雀屋檐停歇,振翅飞鸣似与雨声合音,很是悦耳动听。
亓容立在他身后,手持梳篦。
沐浴后的黑发还有些湿润,他轻轻梳理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静谧。
这儿是浴房的偏屋,苏殷曾经为了试探亓容,擅闯浴房,被请到此处喝了杯茶,还烫破了舌尖。
想到此处,他不禁轻笑出声。
这间屋子家具展新,那窗台上却星星点点的掉了漆。
他的手指跟着雨声打着节拍,每一下都落在那掉漆的地方。
“一个人乐什么呢?”
“师父,从这儿能看见早练的弟子们回天耀门。”
亓容将他乌黑亮丽的长发松松捆成一束,五指梳理着发尾,“也能看见古宁背着你绕着整个裴影宫罚跑。”
苏殷笑弯了眼,刚入天耀门时他总被靖宏罚练,那时候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绕裴影宫跑三圈已是极限,剩下的都是古宁背着他跑完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窗台的落漆处,当年亓容站在窗前,隔着落英绿叶,不知看了自己多少个黎明。
“师父坐好,我来给你挽发。”
苏殷接过梳篦,指腹摩挲过梳齿的时候,耳根有些泛红,这是昨日叼在自己嘴里的那把。
玉白的梳齿一顺到底,他的眼梢蕴着笑意。
“古人都说梳篦是定情之物。”
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一字一顿都格外轻柔。
“一梳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亓容也望着窗外,早练的弟子们追逐打闹而过,语笑喧阗跃入窗中。
“殷儿是要给我生个大胖儿子?”
苏殷从身后抱住亓容,亲了亲他的耳垂。
“我没这本事,但我可以当你的大胖儿子。”
“那就……三梳天地长久,暮翠朝红。”
“恩,三梳天地长久,暮翠朝红。”
不过几日,忘川桥底无人问津的姻缘树上,结满了姻缘签。
其中一枚上书:
亓容,苏殷
愿此缘生生世世,长长久久。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本文正文就完结啦,小殷和亓容避世于无欢谷过上了幸福的一生~
接下去是高能预警的番外!
双死HE结局,受不了的小可爱请止步于此!
番外会分三章放出,老时间更新~
第171章 番外一
三月初三,草长莺飞,杏雨梨云。
玄都风花楼二楼雅阁里,两名男子酌酒对饮。
其中身着绛色劲装的那位,曲着一条长腿,手里晃着酒杯,面朝着大堂中央的戏台,嘴巴还要合着敲锣打鼓声念念有词。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拔刀相助!水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他西子捧心,演得声情并茂。
对面的白衣男子正烫着酒,闻言睨了他一眼,“还没听腻呢?”
这戏文苏殷听了不下三日,里头的桥段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水天瑟还真是一往情深啊,苍阳有家茶坊名叫‘天水一色’,里头的说书先生讲了数月的苏姑娘巾帼救美男,没想到时至今日,他还在孜孜不倦地找人。”
苏殷精神尚可,脸色有些许苍白,下唇被茶水一烫,就带了点血色。亓容也好不不了多少,把着茶盏的指尖透着乌紫,两人却都没有在意。
去年冬天,苏殷有一半的时间都躺在床上。而亓容的病情也时好时坏,半月寒发作时六亲不认,他便把自己锁在太玄宫中,就连苏殷也不得进入。
两人就这样苦熬过了一个寒冬,春寒料峭之时,神医岛送来了几瓶丹药,虽说是治标不治本,两人的病情却稳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