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醒了后告诉我,我们继续赶路。”
“谷主……”
靖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饶是他跟着亓容多年,此时也有点看不下去。
“说。”
“少主伤及内里,这几日我出门在外,已有五日没为少主疗伤,再赶路怕有性命之忧。”
亓容眼里露出不耐烦的神色,“那先给他疗伤。”
“少主练的是纯阴之气,由谷主疗伤更为合适。”
“靖宏,你是在和本宫顶嘴?”
靖宏双手抱拳,声音发紧,“属下不敢。”
这时,临羡端着药进来了。她扶起苏殷,吹凉了药,往苏殷嘴里送。昏睡中的苏殷眉头打结,药撒了一大半。
言婼风不在,临羡也是第一次干这活,她脸上一片空茫,朝靖宏看去。靖宏比她还没经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她又朝亓容看去,叹了一声,“谷主,药喂不进去。”
端坐在桌边的亓容愣了一下,眼神仿佛在说“这种小事还要问我?”。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沉声道:“之前怎么喂的现在就怎么喂。”
临羡开口就道:“之前少主都是谷主您亲自照顾的,就连言护法都近不得身,又何况是我们呢。”
亓容眼里有几分匪夷所思,临羡斟酌道:“您仔细回想回想,是不是这样?”
亓容还真回想了回想,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半晌才道:“你们先下去吧。”
“以少主的病情,今夜是走不了了,而且再往前走也是荒郊野岭,不如就留宿于此。”
亓容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经照顾苏殷的画面,尚在消化中,听后微微一点头。
“哦,对了,还有一事。”临羡从包裹里拿出三个瓶子,拔下头上的钗子,在苏殷的掌心划了一道,血液缓缓流进瓶子里。
她瞥了眼下颚线紧绷的亓容,等三个瓶子都蓄满血液后,递给他道:“从今日起就要饮血,连续一月,体内的半月寒尽可拔除。”
给苏殷的手掌涂上金疮药后,她和靖宏一齐告退。
屋内,亓容看也不看就把瓶子塞进袖子里,扶起苏殷靠在自己的肩头,又端起了药碗。
他手法熟练,喂一勺药,顺一次气,很快就把一碗药喂完了。
放下药碗后,他自觉地拿起帕子打湿,擦去苏殷脸上沾到的药渍。等做完一切后,他俯下身子,就在唇畔快接触到苏殷的额头时,忽地定住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来自于身体的记忆,可内心也并不是没有丝毫波澜。
这是自己的爱人,许诺要相伴一生,白头到老的人。亓容这么告诉自己,身子下倾,唇瓣在碰到温热皮肤的一刹那,就退开了。
内心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他后退几步,手指摸上下唇,心跳骤然加快。
这种不可控制的感觉不久前他才体验过一次,就是方才在听到小二谈论段逸风的死状时,他莫名地感觉到愤怒和痛苦。
明明已经练成了敛光心法,为何还会被旁人牵动情绪?
好在心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亓容看了看手指,半月寒并没有发作,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
是错觉吧……
*
苏殷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叶小舟,在狂风暴雨中跌宕起伏,随着一个浪头打在身上,他被卷入了冰冷的海底,放任自己慢慢下沉……
沉着沉着,像是触底了,手掌下的泥土松软细腻,还带着一点点温热。这一层层的热意自土里蒸腾出来,周围冰冷的湖水也逐渐升温,温暖着他的四肢。
海底的湖水怎么会是暖的呢?他大为不解,却惊骇地发现,掌下的泥土不仅温热,还带着起伏。
“啊!”
他短促地惊叫一声,睁开眼,哪有什么泥土和湖水,自己分明就睡在床上。
而掌下,掌下……起起伏伏着,伴有“咚咚”的心跳声的,是一片温热的胸膛……
“你在摸什么?”
苏殷猛地坐起身,又吃疼地捂住胸口,面容扭曲,“你怎么在这?”
亓容一脸理所当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我们以前不就是这样吗?”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只是这么冷言冷语和他说话的人,却还要跟他同榻而眠,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苏殷轻按着胸口,面色如土。先前亓容在得知段逸风出事后,喝得烂醉如泥,下一日就闭关修炼。他看得出来,亓容对段逸风也并不全是冷血无情。
“你是为了给段逸风报仇,才决定练敛光心法的?”
亓容干脆地承认,“是。”
苏殷闭了闭眼,他何尝不想给段逸风报仇,可他们要面对的是影卫数百人。
“亓容,敛光心法是让你功力大增,可敌众我寡,你单枪匹马又杀得了几人?你等我二哥攻入玄都,只要擒住亓刃,一切都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