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是沧纳的同胞,救的是晋玄的百姓,可他能如何?他不能见死不救啊……
痛苦……好痛苦……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选择,为什么自己也被逼成了刽子手中的一员。
只有机械的屠杀,屠杀!屠杀!!!
“三皇子!!!住手!!!”
“我们是沧纳的军队!”
“三皇子!!!”
苏殷杀红了眼,迎面挑飞来人,长枪猛地定在了那人的眉心前。
这张脸他记得,是那日茶馆中喝粥的男人。
理智渐渐回笼,他想起来这人名叫阮郢,是苏翊的得力干将之一。
“将军!”
士兵们七手八脚地扶起阮郢,对苏殷怒目而视,满脸仇恨。
阮郢挥开手下众人,上前道:“三皇子!您还活着!”
士兵们脸色大变,他们亲眼目睹苏殷斩杀沧纳士兵,他身后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一时间议论纷纷。
铁证如山,苏殷不想为自己辩驳什么,声音冰冷至极,“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带我去见苏翊。”
议论声顿时大了一倍,阮郢面露难色,“三皇子,军营里的储备粮所剩无几,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就是!还回去我们吃什么?!”
长枪一抖,指向出声的士兵,苏殷脸色陡然一沉,“我说了,把东西都放下!”
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放下手里的东西。
刚攻破犁北坡,他们需要囤积大量的粮食才能继续前行。谁都不想死在战场上,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烧杀掳掠!你们现在做的,和当年的晋玄又有何不同?!”
“三皇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年你怎么不去指责晋玄的军队,反而现在来指责我们?”
“我们又有何错?不补充物资,难道等着活活饿死在军营?”
“我们为了沧纳而战,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这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三皇子,屁事不干尽干自家兄弟了,老子认不下!”
“就是!还不如以死谢罪,也算对得起兄弟们!”
鄙夷的话语像一双无形的巨手,攥紧了苏殷的心脏。
他为沧纳做了什么?是啊……他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事情总不会顺他的意的。
“住口!”
议论声戛然而止,士兵们自发让出了一条道路,苏翊一身黄金铠甲,迎着众人敬畏的目光,缓缓走来。
“小殷!”
他拍了拍苏殷的肩膀手臂,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欣慰道:“人没事就好,让二哥好一顿担心!”
“怎么用枪指着自家兄弟?”
苏殷手一松,长枪已经被抽走,他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手指微微蜷缩着。他知道,今日这事,苏翊算是压下来了。
“阮郢!愣着干什么!三皇子回来高兴傻了?还不快列队回营!”
“是!”
阮郢带着军队先行离开,一并带走了抢夺来的东西。
“小殷,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商量。这些士兵大多是沧纳的平民参军,对晋玄心怀怨恨,你让他们找谁复仇去,只能把气撒在晋玄人身上。你和他们说这些,不是适得其反吗?听二哥的,先回去吧……”
苏殷的十指骤然收紧,心中有气,就去战场上厮杀,把气撒在平民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这还是那个锄强扶弱的沧纳二皇子吗?!这一瞬间,他觉得苏翊分外陌生。
第145章 江舟
短短三日,沧纳携手北斟共破犁北坡,占据漻州。
沧纳军一时间士气大涨,振奋人心。
漻州城成了军队的临时据点,知州闻风而逃,犁北坡投降的俘虏全被关进了州府大牢,包括被生擒的晋玄四皇子——亓豁。
兵贵神速,他们要赶在晋玄调兵遣将之前,留一小部分人驻守漻州,而大部队得继续前行。
没有人敢在生死攸关的时候松懈,苏翊奖赏了手下几个将领,短暂地庆贺过后,便遣散了众人。
苏翊的酒量比苏殷只多不少,此刻却双颊酡红,一副喝高了的醉态。
散席后苏殷并未离开,他手撑着桌面,看着苏翊若有所思。
“我在二哥的军营里,算是个什么身份?”
这场饭局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和苏翊以及副将们同为一桌,苏翊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他一嘴。
“哎呀!你看二哥这记性!尽顾着喝酒了!”苏翊一拍脑门,懊恼至极,“小殷自然是二哥的少年将军!明日我就叫人把战袍给你送去,再拨一支军队由你打理!”
苏殷摇了摇头,“我不懂兵法,也不要军队,我来这里只是想护二哥周全。”
“这可不行!哪有不带兵的将军!”苏翊大着舌头,踉跄到他身边,勾着他的肩膀大笑,“二哥今日高兴,小殷陪二哥再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