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在前线为你保家卫国,你却畏首畏尾不敢用人!皇帝哥哥,你在害怕什么?是不是怕谢柯一走,你就怕看不见明早的太阳了?!”亓修左右踱步,一甩衣袖,满脸讽刺,“晋玄都快亡了,你保住这皇位,又有何用?!”
亓刃颤微微地指着他,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你给朕、滚出去!咳咳!咳咳咳……”他咳得天昏地暗,失血的脸色宛如将死之人,“你要是惦记你四哥,就亲自率兵出征!谢柯不会离开皇宫半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别说率兵出征,亓修这辈子连刀柄都没摸过,他愤然道:“不可理喻!”
踢开身边缩着一团的小太监,他大步跨出锦鸿殿。
亓刃紧抓着衣襟,又是一阵天崩地裂的咳嗽。魏孺深骇得面无人色,指着还匍匐在地的小太监,厉声道:“快去找花御医!!!”
那小太监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往外冲,正巧和要进门的影卫撞作一团。
“哎哟!”
夜十九一把揪住他拎到一旁,步入殿内。
“臣参见皇上!”
沉单死后,影卫中的夜十九和夜十七成为了沉单最为得力的部下,夜十九被安排追杀苏殷,而夜十七则日夜不分地盯着陆子青。
亓刃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抬了抬手,“免礼,朕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夜十九单膝下跪,不卑不亢道:“属下已查到苏殷与苏翊汇合,一道前往北疆。”
“苏翊……呵,有胆子来晋玄,朕就让他没这条命回去。”亓刃满眼算计,恶狠狠地说:“先别管苏殷,找机会杀了苏翊。只要群龙无首,剩下的沧纳余孽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是!”夜十九顿了顿,又道:“臣还有一事想要禀报。”
“说。”
“在追杀苏殷的途中,我们碰到了一名黑衣男子,此人身形举止与逍遥王如出一辙,武功却诡谲多变。我与他交手三次,他的武功在我之上。”
能让影卫都觉得难缠的人,又与亓容极为相像,还暗中保护着苏殷……亓刃眼皮狠狠一跳,心中陡然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测,“你有没有看到他的脸?”
“此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只是……”夜十九回忆一番,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臣曾监视逍遥王三年之久,对逍遥王的身姿神态烂熟于心,此人当真像极了逍遥王。”
“那你如何断定他不是逍遥王?”
“此人还有一名同伙,两人的武功招数同为一门,那人叫他‘段疯子’,想必此人姓‘段’。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逍遥王的另一个身份,皇上需要属下前去确认吗?”
亓刃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玄武门一役后,亓容就销声匿迹。逍遥王府一夜之间人走楼空,加之荆溯云毫无预兆地投靠程珩远,依他之见,亓容定是许诺了程珩远什么好处,两人才要联手争一争这天下。边关战事胶着,亓容应当没有闲暇顾及苏殷,那夜十九嘴中这人,十有八九就是亓容那差点死于襁褓之中的胞兄!
他抚掌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咳咳……分一部分人手,先处理这姓段的。”
亓刃口中的处理,自然就是取命。
夜十九垂眼抱拳,“遵命!”
*
是夜,雪虐风饕。
魏孺深手攥一卷泛黄的卷轴,一路小跑,穿过御道,顶着满头飞雪朝长生殿而去。
子时已过,长生殿中却还燃着数展长明灯。殿内宛如白昼,亓刃靠在榻上,被褥盖到胸口,额头冒着虚汗,呼出的鼻息灼热滚烫。
几根瘦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花未眠凝神号脉,一双瑞凤眼半阖着。不多时他收回手,淡淡道:“皇上脉象虚浮,乃是霜露之疾。微臣这就开几副方子,皇上只需按时服用,必能药到病除。”
“有劳爱卿。”
花未眠退到一旁拟药方,余光瞥见魏孺深未经禀报就闯入寝殿,急赤白脸地在亓刃耳边说了什么。
亓刃神色略变,低声道:“未眠你先回去吧,药方拟好后交给御药房就好。”
等花未眠应声退下后,他接过卷轴,从烫金的纸面和绑绳的方式来看,这的确是晋玄皇帝独用的卷轴。
这……这就是景仁帝的遗诏?
手指搭上绑绳,亓刃脸上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抽松褪色的红绳,将卷轴徐徐展开。
轴杆已经落了漆,里头的字迹也被晕染成一片,显然卷轴的拥有者并没有想好好保存它。
其上只有寥寥数语,却不是遗诏,然而就是这一眼就能看完的内容,让亓刃心头大震。
他将卷轴颠来倒去地看,似是不能理解其上的内容,盛满怒火的双眼快把轴面瞪出两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