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殷也愣住了,言婼风手里端着的就是早饭,那桌上的是谁买的?难不成是自己梦游买的?这也不该买两份啊!总不会是早饭懂事到自己长腿跑来的。
心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又不大现实,如果真是亓容,自己这会恐怕都已经屁股开花了,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
也不能怪苏殷乱想,毕竟和亓容的第一次,就是在他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发生的……至于后续的那次,更别提有多糟心。
“少主,这位是……”
言婼风的声音还有些嘶哑,眼睛比苏殷的还肿。
苏殷把乌七八糟的想法收了收,他不打算瞒着言婼风,直截了当地说:“这是北斟国的王子,洛桑。洛桑,这是我朋友,言婼风。”
言婼风一时半会不大能接受苏殷突然多了个番邦朋友,直到洛桑友好地对自己点头示意,才礼节性地笑了笑。
“先吃饭吧,坐下说。”
苏殷也不想去猜测到底是哪位田螺姑娘这么好心了,既然买了两份想与自己一同享用,总不可能会毒死自己。
东西三人分食还剩下不少,他吃了个七分饱,郑重其事地对言婼风说:“婼风,我找到我二哥了。”
言婼风叼着包子,两只杏眼睁得圆溜溜的。
“傻姑娘。”他习惯性地想去扯言婼风的辫子,又想到她已经是大姑娘了,遂收回了手。“昨日的事亓刃估计已经收到了消息,我现在无处容身,要跟着我二哥回晋玄边关,你想跟着我还是回无欢谷?”
“你不回无欢谷吗?”
“暂时不回,”毕竟之前答应过言婼风自己会考虑回到亓容身边,苏殷怕她误会,又解释道:“不是因为亓容,我只是想陪着我二哥直到所有事情了结。”
洛桑抱着胳膊,左瞟一眼苏殷,右瞟一眼言婼风。这亓容到底是何许人也,让苏翊这么深恶痛绝,又让苏殷这么牵肠挂肚的。
言婼风喝完最后一口粥,眉眼神色淡淡的,“没事,谷主就在附近。他要来找你,我们谁也拦不住。”
亓容就在附近?苏殷又看向桌上的红梅,亓容什么时候改性玩起温情这一套了?真如言婼风所说就在附近的话,为什么又躲着不出来见他呢?
言婼风道:“沉单已死,我要回无欢谷给阿姐守灵。”
苏殷表示理解,“也好,你跟着我也不大安全,这些盘缠你路上拿着用,替我给婼云姐姐上柱香。”
他把身上所有能翻找出来的银两都给了言婼风,苏翊总不会短了自己吃喝,带着也用不着。
言婼风也没跟他客气,言婼云撒手人寰之后,她在这世上就没有血亲了。苏殷名份上是无欢谷的少主,可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过下属,不像是主子,倒像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少主……”
看她鼻头又红了,苏殷拍拍她的手背,“不要太感动,我怕你一激动就要以身相许。”
“噗……”
言婼风破涕为笑,用衣袖蹭了蹭眼睛,“你也要当心,我在无欢谷等你回来。”
“放心吧,我还等着喝你和林纪的喜酒,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吉利!”
安抚好言婼风后,苏殷支开了洛桑,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正套着靴子,房门“笃笃”两下,他抬头,言婼风单肩背着包袱,靠在门框上。
“苏殷,有件事我知道劝你也无用,只是……如果谷主找你,不管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都顺着他一些,他有时候都分不清自己的行为,我怕他……”
言婼风不是毫无根据地瞎担心,苏殷以身犯险,亲自领教过亓容发起疯来有多丧心病狂,便应道:“我明白,锁魂香我也会带着,不会让他寻不到我。”
“好,我走了。”
“保重。”
他捏了捏腰间的香囊,叹了口气。嘴上这么说是为了照顾言婼风的心情,要是亓容真的出现在面前,他依然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
执起红梅,几片花瓣飘落,一缕幽香萦绕鼻尖。枝干上的每一朵梅花都尽态极妍,应是精心挑选过才采撷的。
亓容骨子里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甚至还带着点不符年龄的烂漫。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把“拈花居”变成“拈醋居”,会温柔地为他沐发,以身饲狼也要护他周全,为取忘川剑身负重伤,最后却把剑赠予他……
病成了疯子,还死磕着不愿用他的血……都这副模样了,竟然还有心情为他折花。
苏殷自嘲地笑了一声,眼眶有点热。关于亓容的好,他能想出很多很多,可亓容给他带来的痛,又是那么鲜明刻骨。当这些所有的好和所有的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时,他迷茫了。这样的亓容让他不敢爱,也不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