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苏殷凑近耳朵，听清后简直要为沉单的求饶喝彩，“杀人不眨眼的影卫首领，原来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你不能死？呵……想想那些死在你手下的无辜亡魂，你死有余辜！”
眼前闪过言婼云惨死的模样，苏殷抽出听雨刀，扬手朝沉单的颈间砍去。
“不！！！住手！！！”
凄厉的惨叫在身后响起，苏殷回首，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踉跄着扑进房内，柔弱的身形像极了言婼云。
她脸上的泪水抹花了精致的妆容，发上的步摇歪斜在一侧，正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
苏殷有片刻的恍神，继而看到了她身后的陆子青和花未眠，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臂上缠着一条竹叶青。
“苏殷！你发什么愣？！”言婼风见势不妙，厉声喝醒他，“快杀了他！”
陆子姝怎么回来了？还带了这一帮人……
苏殷皱了皱眉，如果可以选择，他是绝不希望陆子青看到自己杀人的模样的。好在陆子姝是被迫嫁给的沉单，心中对沉单应当也是有诸多怨念。
手腕一转，抖落刀上的血珠，苏殷再一次扬起刀。
陆子姝尖叫一声，跪倒在地，“求求你！放了他吧！你要钱财还是什么？我都给你，你放了我夫君！”
沉单原已心如死灰，此时双眸却倏地睁大，朝陆子姝看去，然而他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阴影。
“苏殷，你不要冲动！”
陆子青跨出一步，苏殷立刻回身，用刀尖指着他，眼里饱含警告的意味。
“子青，你也想劝我？”
“我……”
陆子青双手握拳，苏殷在亓刃处所受的屈辱，远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可是，沉单毕竟是他阿姐的丈夫，也算是他陆家的人……
“子青，你认识他？”陆子姝攥紧陆子青的衣摆，声泪俱下，“你快劝劝他！快劝劝他啊！阿姐……阿姐有了身孕，我的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爹啊……”
“你说什么……”沉单不可置信地喃喃，“我要当父亲了……”
苏殷脚下用力，他当即发出一声痛呼，陆子姝哭得更是声嘶力竭，拉着陆子青垂落的手不断摇晃。
“快求求他啊！子青！！！”
“苏殷……你放过他吧。”陆子青艰难地开口，生怕自己的言语刺激到苏殷，“你不是凶残之人，杀了沉单，毁了一个家庭，你会后悔的……”
是啊，自己就是太心软，连沉府的侍卫，都只是打晕了，怕的就是滥杀无辜。
可是，说什么都没用了啊……
“苏殷！你在犹豫什么？！”言婼风泣不成声，泪珠一颗一颗滚落，她指着陆子姝，吼道：“你们的命是命，我阿姐的就不是？！你有孩子，那我阿姐的呢？！”
陆子姝被她状如厉鬼的模样吓住了，她脸色如纸，不住颤抖，“你、你在说什么……”
“你问问你的好夫君！”言婼风又指向沉单，字字泣血，“就是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把孩子从我阿姐的肚子里剖了出来！沉单，你不得好死！！！”
“孩子……”
对啊……如果放了沉单，婼云姐姐怎么办呢……
苏殷举起听雨刀，双眼如同两个黑色的窟窿，没有一点光彩。他的左耳是陆子姝的求饶，右耳是言婼风的怒骂，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那日的雪覆没了整条街道，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那条街是那么长，长到他怎么走也走不完。怀里的尸体从温软变得僵硬，言婼云腹腔里那些滑腻腻的肠子还偏要作怪般逃离她的身体。他跪在地上，捧着那些属于言婼云的脏器，那么害怕，又那么无助。
凭什么生性良善者死于非命，凭什么坏事做尽者苟且偷生？！
这个世道从来都是这么不公平，可是，自己也许能把它变得更公平一些的，不是吗？
“苏殷！动手！”
动手！杀了他！
动手！！！杀了他！！！
手起刀落，沉单人头落地，滚烫的血液溅在苏殷的胸前和脸上。他面无表情地收回刀，刀锋蹭过手臂，依旧雪亮如初。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陆子姝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陆子青看着苏殷的背影，心如乱麻，那里站着的人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这人面兽心的东西，终于死了……苏殷抹了把脸，脸上泛着大仇得报后快意的红晕，卷曲的睫毛上还有血珠滴落。他转过身，看着杵在门口的三人，展开双臂，嗤嗤笑道：“陆尚书，你要把我缉拿归案吗？”
这个姿势宛若拥抱，他歪着脑袋，勾着唇角，表情狰狞而甜蜜。
“疯子。”
花未眠厌恶地别开脸，亓妍璃也被这场景吓得目瞪口呆，躲在陆子青身后不敢再看。是她派人跟踪苏殷才得以给陆子青通风报信，她哪晓得这人如此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