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苏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确切来说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确实又是无欢谷所为。陆子青找不到报仇的源头,也只能找他这个唯一和无欢谷有牵连的人出气。
“想起来了?”陆子青边说边靠近他,匕首的刀刃危险地贴上他的脸颊。
苏殷大气不敢出一口,眼神紧随着刀尖,生怕刺激到陆子青哪根神经就得一命呜呼。
“你先冷静……无欢谷并没有想要伤害陆子姝。事发突然,他也没有料到那人是你阿姐的……嘶——”
匕首从脸颊划到脖颈,在铁环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他是谁?”陆子青双眼危险地眯起。
局势已经越来越混乱,这时候不该再把陆家拉进战局。苏殷咽了口口水,尽量放缓语气,想稳住陆子青的情绪。
“陆、陆大人,我理解你现在迫切想要复仇的心情……”
“你理解?”
匕首又往上顶了顶,一丝血线顺着刀缝滴落。
陆子青根本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苏殷,你以为亓刃为什么能够如此精准地知道你的行踪?不说玄都,晋玄上下哪一处没有他的眼线?现在你们的计划已经败露,你的余党又能窝藏到何时呢?与其等到他们穷途末路,不如你早早招供,还能保全自己。”
这真的是那个在林府碰到的陆子青?苏殷嗤笑了一声。
“有什么可笑的?”
苏殷摇了摇头,眼里的讥讽却怎么也掩不住,“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陆尚书,你还记不记得,你我第一次相见是在林将军府上的水榭。”
陆子青稳稳地持着匕首,眉心却微微隆起。他记得,那日有个少年要挟自己为其隐匿踪迹……
“……那个少年是你?”
“哈……这才隔了多久,你就彻底沦为了亓刃的走狗?!”
苏殷恨不能朝他脸上吐口唾沫,若知道他会沦落至此,还不如当时就给他一个痛快,也算成全了他一梦浮生的愿望。
陆子青脸色微变,咬牙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亓刃指哪咬哪的狗。”
他冷冷地扫过周边的刑具,这几日里,他几乎把这里的每一件刑具都用了一遍,就因为亓刃需要那些子虚乌有的证言。有多少曾经的同僚在他的手下被刑具活活扒下一层皮,那些怨恨的眼神和诅咒的话语,在他的梦里反复萦绕,可他除了听命行事,又能如何呢?
听到陆子青言语里的怒意,苏殷眼睛一亮,只要陆子青还有一丝良知,他都必须试一试。
“陆子青,你跟我一样恨亓刃,明明我们才应该站在同一阵营,现在却在自相残杀。”
陆子青眼神冰冷,手上的力道却轻了些。
苏殷继续往下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处境很艰难,所作所为也并非完全出自本意。我……我的确是无欢谷的人,可是我发誓,无欢谷闹婚只是为了刺杀沉单。至于你阿姐的事,只要有我活着回到无欢谷的一天,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子青眉头紧锁,认真考虑着苏殷的话语。须臾,他放下匕首,抱着手臂道:“你先告诉我,杀了阿争的人是谁?”
看来这个阿争就是陆子姝的情郎,苏殷原想随便胡诌一个名字,复又想到谢逸风同亓容骗了自己整整四年,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有些东西,既然犯下了错,便必须要去承受。
不管是谁,无一例外。
他轻叹一声,辗转几番还是没有办法亲口说出段逸风的名字,“我只能告诉你此人是无欢谷土腐门的人,土腐门人向来隐姓埋名,连相貌都未可知,你想报仇并不容易。但那日我看到了他的面容,只要我出去了,定会帮你找到他”
“土腐门……”陆子青喃喃着,又道:“可即便我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陆家的一举一动都在亓刃的掌控之中,他暂且不动陆家,只是因为帝位不固,人心不稳,你知道我现在……”
“我知道,”苏殷对上他的视线,“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要……你只要帮我带话给亓容,说我想见他……”
毕竟陆子青和自己没有太多交集,苏殷不敢向他透露太多自己的计划。倒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也想相信陆子青的为人,可有落红衣这个前车之鉴,他必须得加倍小心。
至于亓容来不来,来的人是君莫还是段逸风,一切都得听天由命。
陆子青心思玲珑,就跟他尚不信任苏殷一样,他明白苏殷也还没完全相信自己,遂也不再多问。
“我会帮你传话,只是这次审问如果无功而返,亓刃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苏殷一点就通,陆子青这是在给自己找护身符。他沉吟道:“你告诉亓刃,我确实和无欢谷有关,只不过江湖上甚少有人知道无欢谷的入口在何处,如果我死了,他再也别想找到无欢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