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食言了,他毁了这个少年所有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为什么你没来找我……为什么……你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到最后他都不知道那少年的名字,只是这张脸,的确是亓容年少时的模样。
第067章 你也配?滚
苏殷醒过来后,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打散重组了一遍,没有一处不在疼痛。身下是一张千年寒玉雕琢成的床榻,刺骨的寒气透过皮肤渗入骨髓。
他费力撑坐起身,一眼就看到枕边放着一小截精巧的物件,借着月光一看,是一支鸣镝。
他一怔,这支鸣镝当初是韩非烟给他的,说是能够召集百里之内的土腐门人前来相助,后来被他随意扔在了枕边,也没有再管。可在千机塔中,他亲眼看见这支鸣镝从段逸风身上掉下来,只是那会怒火攻心,竟也没有认出来。如此看来,这鸣镝本就是段逸风的,韩非烟把它送给自己,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一想到古宁的遗言,苏殷就心底酸涩,他发泄般地把鸣镝掷了出去。
鸣镝落在地上发出极轻的声响,似乎只是被无意碰落的。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绵软无力的手腕,蜷缩起身体,泪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废物……只会哭的废物……”
他就是窝囊废,保护不了身边的任何人。母后、大哥、朋友,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慢慢变冷,变硬。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话精,为什么要许下承诺,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梦中亓容的叹息成了一道解不开的枷锁,扼着他的喉咙让他难以呼吸。
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用……
拳头不断落到脑袋上,他自残式地自我剖析,费尽心机想要找出自己活在这世上的价值。终于,他想到了君莫。
伸手抚上胸口,被忘川剑所创的伤口还没愈合。指腹用力,血液很快渗透绷带,印出一圈红晕。
对啊……他是个笼中人,至少,君莫还需要他……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当初和君莫交换条件成为笼中人,真是人生中最为明智的一个决定。
除了这个……自己还有什么用?
想到此,苏殷不觉悲从中来,他急需纾解心中的这份苦闷,可是手边无酒,又要如何借酒浇愁?身边无人,又要和谁倾心吐胆?
再回神时,他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堵石门之外。
这里漫天飘雪,万物枯竭,是君莫的闭关之处——长雪峰。
他背靠着石门坐下来,仰头看着峰峦顶上被白雪掩盖的琼楼玉宇。母后和祖父的灵位就在那里,他却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时至今日,他还是无法接受父皇母后是因为红颜蛊才结为夫妻。这算什么?他和他的两个哥哥都成了这段旷世绝恋的笑话。可他又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母后呢?沧纳没了,大哥死了,二哥失踪,自己沦为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师父……我想你了……”
他抱着自己的胳膊,把脸埋在膝盖之中,鼻尖酸涩,却强忍着眼泪没让它们掉下来。君莫不喜欢他跟个女孩儿一样哭哭啼啼,也看不得他这幅懦弱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从梦魇里挣扎着惊醒时,头顶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双手双脚更是冷的失去了知觉。
眼前忽然一暗,一柄油纸伞撑在了他的头顶,积起的雪花从倾斜的伞面上簌簌掉落。
“少主,你怎么在这?”
临羡担忧地看着他,伸手掸去他肩头的落雪。
苏殷虚弱地笑了笑,“我来看看师父,他应该快出关了吧……”
临羡停在他发上的手一顿,若无其事地说:“怎么都不打伞,快回去吧。”
苏殷想告诉她自己不是不打伞,而是自己的双手已经无力撑起伞。然而目光一错,他瞥到了从临羡身后缓步而来的君莫。
红色的伞盖,翠绿的伞柄。伞下的君莫缓带轻裘,皮肤冰塑般晶莹剔透,依如崖下初见那日。
他握着伞柄的五指指尖乌黑,所过之处飞雪都凝成了冰霜,
苏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被君莫那两点漆黑的眸子看着,他觉得心慌和窒息。
“师父……你什么时候出关的……”
“苏殷。”
君莫站在一丈开外,脸上漠然,苏殷却没听出他语气中的疏离,急地哆嗦着嘴唇,“古大哥他……”
“本宫都知晓了。”
简短的一句话击破了苏殷最后一道防线,数不清的悲痛涌上心头,还没发泄出来,君莫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如坠冰窟。
“苏殷,你真是个煞星。”
苏殷的嘴唇抖了抖,陡然失去了颜色。
“机关、祭品……我给你安排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