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刃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拾起逐雪剑。路过亓容身边时,他发出一声狞笑,对着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亓容道:“亓刃,等我解决了他,再解决你。你们谁都逃不了,阿静在黄泉下等着你们呢……”
亓容抬头畏惧地看着亓刃,整个人瑟瑟发抖,“父亲……我会听话,我不要变成他……放过我!放过我吧……”
亓刃持剑行至苏殷身边,把他踢得仰面朝上,一脚踩上他的胸口,用力碾压。
肋骨断裂的疼痛让苏殷清醒过来,嘴角血液汨汨流出,他看着这张让他切齿拊心的脸,恨得咬紧牙关,却已无力反抗。
“魏孺深,哈……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吧。”
移开脚,亓刃单膝跪在苏殷断裂的肋骨上,压得他不住抽气。
魏孺深……这个名字……
逐雪剑高高举起,剑锋对准了他的眼球。
“狗杂种!去阴曹地府服侍你的主子吧!”
“古大哥……”
字字犹如泣血,苏殷蓦地回神,想要阻止古宁已经来不及。逐雪剑当头落下,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降临。
“锵”一声,逐雪剑钉在他耳边的石板上,断裂成了两截。
“少主……”
苏殷睁眼,眼前的幻象消散而去。古宁双手撑在他的脸侧,额角青筋纵横,暴凸的眼球上血丝交错。
“古大哥……”
他想要撑起身体,却被古宁按住了。
“别动……”古宁边说着,边抽了口气,随即吐了一口血。
“不……不要……”
苏殷惊恐地喃喃,顺着领口往下,他看见一把足有一掌宽的重剑穿过了古宁的胸膛。漆黑的玄铁,红到发黑的剑刃,伤口处滴血未落,尽数被吸进了血槽之中。
“我快不行了……”古宁抹开他脸上的血渍,想笑,却因为疼痛只咧了咧嘴,摆出了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古大哥……你起来,我、我给你疗伤……”
“嘘……听我说……”
古宁已然支撑不住身体,手臂弯曲着,用手肘抵着地面,嘴角的血一滴滴坠在苏殷的鼻梁上。
“我只有那一个妹妹,从小到大,我舍不得凶她半句……”
“你记住……那畜生的名字,叫魏孺深……”
“杀了他!给阿静报仇……不然我死不瞑目……”
苏殷把下唇咬得稀烂,颤声道:“不要说了……我能救你,你、你先起来……”
古宁揉了揉他的头顶,目光渐渐涣散,思绪似乎也飘远了。
“进无欢谷时,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得光了……上天眷顾,让我碰到了你们……”
“你……门主……谷主……大家都待我很好……”
“还有婼风那个丫头,”他说着虚弱地笑了笑,嗓子眼里只发出“嗬嗬”两声,“要还有什么……就是,我舍不得她……”
胸口的剑被慢慢抽出,古宁浑身一颤,泄尽了力气,倒在了苏殷身上。
“别说了……古大哥,坚持住,你舍不得她就不要闭眼!”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角滚落,苏殷失声痛哭,他挣扎着想把自己从古宁身体底下拉扯出来。
“我曾经给阿静寻过一处好人家……可惜她心高气傲……”古宁的意识明显乱了,“婼风……我舍不得……”
“你帮我照顾好她……”
“心头血……笼中人的心头血能起死回生……”
苏殷喃喃着,顾不上肋骨断裂的疼痛半撑起身子,眼神慌乱地搜寻着忘川剑,而后看到了持剑之人。
“是你……是你杀了古大哥!!!”
段逸风僵立在一旁,握着剑的右手被反噬到深可见骨,不断发着抖。
“把剑给我!!”
苏殷疯疯癫癫地朝着不断后退的段逸风扑去。
“把剑给我!!把剑给我!!!”
争夺中段逸风手一扬,忘川剑被抛了出去,苏殷也重重跌倒在地。
千机塔内除了他和段逸风,还有一个靠坐在地上的少年。他们中间横呈着数具尸体,随着机关启动的声音,塔顶大开。
黑云低压仿若触手可及,飘风急雨涌入塔内,砸在皮肉上是刺骨的冰冷。
苏殷匍匐着,扭曲着爬向忘川剑,又被段逸风托起身子。
“小殷,你伤的很重,别动……”
“去你妈的!”他推开段逸风,执拗地爬向忘川剑。
“古宁死了!就算他活着,也不会让你这么做!”
“你他妈给我闭嘴!他没死!我能救他!!!”苏殷一拳砸在段逸风的脸上,揪起他的衣领,“你知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和古宁拼酒的场面宛若昨日,他忘不了古宁学他捧着酒坛仰头灌酒的模样。现在想来,古宁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总是傻气冲天地笑出一口白牙,却每次都在靖宏和君莫面前笨拙地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