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咽了口唾沫,双手握上剑柄,如同那日一般,闭上双目,屏息凝神。
当自身的阴气注入后,熟悉的气息自剑体反弹而出,与他体内的阴气融为一体,游走于四肢百骸之中。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后,他不敢再大肆注入内力,而是小心控制着丹田内的气息,直至不管如何注入,剑体反弹的阴气都不再增加之后,他才尝试着拔动邪剑。
果然,他找准了临界点!只是稍稍用力,这把千斤巨剑竟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拔地而起。
苏殷双目锃亮,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邀功般看向君莫,可还未看清对方的表情,变故横生。
手中的邪剑疯狂颤栗起来,剑刃处的霜色转变为血红。他双手把控着剑,想起谢君开离开时说的话,这剑是在惧怕他体内的力量而迫切地想要逃离!
“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的整个身体都腾飞而起,这邪剑竟带着他脱离地面,如脱缰的野马般朝着岸边横冲直撞而去。
一时间素花宫的女弟子们花容失色,尖叫着四散躲避。眼见邪剑要砸入人群之中,苏殷一掌重重拍在剑体之上。恍惚之间,他仿若听到了极为阴森的一声尖啸,宛若出自地府中最为狠厉的恶鬼之口。紧接着,强行灌入的真气让邪剑生生调转了方向,改为冲上云霄。
苏殷发誓自己从未飞到过如此高的地方,周遭稀薄的气流让他呼吸有些困难,这邪剑如同发了疯的公牛,七弯八扭地想要把他从身上甩下去。
从这地方摔下去岂不是尸骨无存!他骇得额头冷汗直冒,也不管自己的姿势有多不堪,四肢并用把邪剑牢牢固定在双腿双臂之间,气得邪剑发了犟般俯冲而下。
体内真气正在慢慢流逝,而他的脸皮在高速气流的冲击下疼的快要撕裂。
桥侧古宁观赏着自家小少主的空中飞人表演,毫不吝啬地赞美道:“这不比劝君留的嫦娥奔月好看?”
韩非烟抚掌表示赞同,突然起了兴致,掏出斜插在腰间的玉笛,“让我来为少主伴奏一曲。”
宛转悠扬的笛声徐徐而起,竟然还是时下青楼里最流行的“春夜会情郎”。
苏殷只觉得这期期艾艾的曲调分外熟悉,方想起来这是韩非烟以前给他送话本时,经常挂在嘴上的淫词秽语,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来。
然而待他听了个大概后,忽地感受到这曲子中被灌入了真气,此刻随着曲调的起伏,正一寸寸抚平他心中的杂绪。
他聚精会神,快要枯竭的丹田内重新涌起一股充盈的真气。
就在这时,君莫朗声道:“殷儿,趁现在,立下契约!”
快要抵达水面的苏殷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君莫你个混账玩意!老子不知道怎么立契约啊!干!!!”
众人仿若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齐刷刷地看向苏殷口中的混账玩意。
君莫脸色黑得吓人,“……”
韩非烟满意地收起笛子,黛青转了转拇指上的青扳指,由衷赞叹,“真是天籁之音啊。”
紧接着,苏殷连人带剑,轰然砸进了忘川河中,惊起水花无数,天女散花般把两岸的弟子浇了个满头满面,连桥上的众人也不能幸免。
韩非烟一副此子大有可为的模样,“不愧是少主,深谙雨露均沾的道理。”
苏殷一入水就感觉锋利的剑锋划破了自己的胳膊,他咬牙忍过一阵刺痛,再睁眼时,竟发现自己的血液并未溶于水中,而是完好无损的依附于剑身处的血槽中,并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被吸入了剑体之中。
他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转而想起这剑本就是为了取他心头之血而存在的。
“邪剑能将心头血吸附于剑身之上,再以内力灌入剑身,便可将其尽数逼出,滴血不漏。”
临羡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而他的脑海中却走马灯般闪过自己被操纵着意识和乌崖刀立下契约的画面。他灵机一动,毫不犹豫的将手掌送上剑刃,霎时水中弥漫开一阵血雾,紧接着如同他所想的一样,这些血液在接触到剑体的一刹那就被吸附进了血槽之中。
他不再犹豫,将手掌敷上剑身,一顺而下,霎时在鲜血浸渍中的剑身呈现出一种火灼般的赤红来,而剑身周围的水流则呲呲作响,化作一道道水汽。
血色的符文终于从剑身上显现出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咬破食指,在这堆看不懂的繁复符文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符文慢慢退回了剑身之内,而邪剑也终于恢复平静,沉落于河底。
他拾起剑,手脚并用向上浮去,破水而出的刹那不要命般喘了口气。
好在在天耀门时学会了凫水,不然没被这邪剑创死,都得被忘川河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