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合上烟盒,侧过身,从池南暮身旁掠过,未做停留,往客栈走。
身后的脚步声紧贴。
客栈里的灯亮堂,照到门外。走进门前,江初停住脚步,回头望一眼池南暮,“你跟着进来做什么?”
“我住在这里,”池南暮面不改色说,“我来这里谈开发,顺便帮朋友监督电影进度,清隅镇也只有这一家客栈,我上周就到了。”
池南暮说得有模有样,煞有介事。
上周就到了......
江初轻嗤着点头,根本不信这说辞,但也不再质问,免得池南暮又说出“我想见你”这种惊世骇俗的话。
江初出去的时间久,刘哲担心出意外,正想出门去看看,哪想江初及时回来了,身后竟还跟着个瘟神。
瘟神模样大变,跟个混混似的,刘哲第一眼还以为江初受了威胁,被绑架当成人质。
周围渐渐静了。
谈笑声变成窃窃私语,先是小声议论江初身后的人是谁,有人看清后则噤了声,悄悄提醒旁边的人,这是雁行影业的大佬。
江初不喜欢这些探究的眼神,精神也疲乏得很。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朝刘哲打过招呼,江初便离席,往自己房间走。
池南暮紧跟着,不理会旁人试探的目光,因为根本不在乎,对江初以外的一切熟视无睹。
“池总,您怎么在这?专程来找江初?”刘哲喊住池南暮,声音阴阳怪气。
按照惯例,池南暮不会搭理旁人,但刘哲是江初多年的朋友,所以他停住脚步,转身时嘴角也勾到既定弧度。
“是,我来找他,”池南暮言笑晏晏,大方承认,“剧组有任何需要的东西,同我说就好。”
池南暮竟然是会笑的?
特别是这身装束,放到电影里当混混群演都不违和。
刘哲倍感震惊,准备好的阴阳怪气堵在喉咙。
“知更传媒的董事是我的朋友,您想要什么就直说,不用同我客气。”池南暮解释道。
知更传媒是个小出品公司,投的电影都是小成本片子,多是玩票性质,当年《枫林晚》就是接受了这家出品的投资,才有足够资金拍摄。
“您对这家客栈有任何不满的地方,也可以同我说,正好我前几日刚买下来,打算将这里重建成旅游酒店。”
万恶的有钱人。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你追我往?
刘哲哑口无言,如果池南暮只借口多,那也就罢了,关键是人家大方承认,来这里就是为了江初。
“行,我记住了,谢谢池总照顾。”刘哲回道。
池南暮颔首,在江初走到楼梯转角时,快步跟过去。
客栈老旧,木质阶梯一踩上去,便发出咯吱的声响,两人一前一后上楼,喑哑的木响显得很大声,吵着耳膜。
江初蹙着眉,回头冷冷睨一眼,池南暮愣了一瞬,立刻放轻脚步。
咯吱声变小不少,不再吵了。
江初收回视线,继续往上走。
五楼的房间少,比起楼下清净得多,只有刘哲和江初的房间在这一层。
轻盈的脚步声一直跟到五楼。
池南暮先于江初停下,在楼梯转角的第一间房,就在江初那间房旁边。
“初初,晚安。”在江初开门之前,池南暮转过身,柔声道晚安,为防止惹怒江初,这次便不再说“一夜好梦”。
赝品。
池南暮只是赝品。
江初紧抿着唇,在心里不停这样想,指尖凝滞一瞬,再快速开了门,不回一句话。
咚——!
木门本就不结实,再被江初用力合上,猛烈摇晃几下,连带着地板也跟着震动。
江初没有生气,这也许算是种进步。
池南暮站在门口,凝望紧闭的房门,停驻很久,才走进房间。
客栈在溪边,常年潮湿,木头腐朽,空气里总有股淡淡的霉味。
池南暮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药盒,按照医生的嘱咐,定时服用药物。
药片倒在手中时,门外响起咯吱声,接着是敲门的声响。
“江老师,您睡了吗?”
“没有,什么事?”紧接着,隔壁的房门开了,发出吱吖的声响。
闻声,池南暮目光一沉,在暗光中透过门缝,看向门外,视线冰冷,偏执到病态。
不用打开门看,池南暮都能想象,寻晋正站在门外,用隐匿暧昧的目光,窥觑他的知更鸟。
“我......江老师,今天谢谢您亲自教我,”寻晋笑得很乖顺,稍低下身子道谢,“我学到很多,受益匪浅。”
江初本就疲乏,所有精力都投进在围读对戏里,现下已没有心思同旁人假笑客气,或是说教。
江初低着声音,冷淡回说:“你不用特意谢我,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一旦进度拖延,刘哲的压力会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