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人要见面咯~”江溪跟着起哄。
捏着稿纸的指尖下意识用力,在纸上捏出几道细小折痕。
江初一顿,面上淡然,“嗯。”
有多久未见?不到半年而已。
可有的人,无论多久没见,骤而听见名字时,还是会引起一阵心神狂乱,额角突突地跳。
那是种自然反应,不可控,无法缓解。
注意力因此被分散成两半,八分在祝词上,剩下两分是暗探的视线,无意识去看陆续到场的客人。
但来人却不是池南暮,而是池北晖。
江初定下心,但不可避免的,心口有一丝空落,很微弱,却不可忽视。
仪式按部就班,伴郎祝词,牧师祝福,新人宣誓。
两人交换戒指时,江初站在暗处的角落,全场灯光照在宣誓台上,光亮到虚幻,幸福是缥缈的,没人会把这场联姻当作是两情相悦。
可从江初这个角度望过去,喻宕的神情一览无余,胜券在握,步步为营,仿佛是得到了一直想要的矜贵东西。
白冬槿离不了婚的,江初预感强烈。
礼成时,掌声雷动,江初跟着鼓掌,后肩被人轻拍了一下。
池北晖站在身后,江初抬起头,“哥?”
“现在方便吗?我有些话想同你说。”池北晖低声说。
接下来倒没有他这个伴郎的事,江初点点头,给白冬槿发一条消息,跟着池北晖去了个安静角落。
“上次在医院,那些话是我刻意说给你听的,我知道你在门外。”池北晖说话从不绕弯,比起池南暮的直白,有过之而无不及。
江初差点忘了,池北晖不曾看好他们的婚姻。
“我知道您的意思,这段时间,我没有再和他联系。”江初说。
闻言,池北晖蹙了蹙眉,很短一瞬的沉默,似是在思索。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池北晖说,“我无意干涉南暮的决定,对你们之间也没有微词。蕉洲岛的婚礼,不过是想让雁行的高层认为你们婚姻稳定,少些异心。”
言下之意,池北晖在意的只是集团稳定。
别的一切,全然不在乎,他和池南暮的纠葛,池北晖漠不关心,连反对或赞同的主观情绪都未曾赋予。
冷漠,高傲。
这是那时江初对池南暮的评价。
可在此刻,他第一次单独直面池北晖,才知晓,跟池北晖的冷漠比起来,池南暮都只能算是寻常。
旧事重提,江初不懂池北晖的用意,“我知道了,您还有别的事吗?”
“南暮有没有向你解释过,他伪装成其他样子来接近你这件事?”池北晖问。
江初想了想,否认道:“没有仔细说过。”
“你......”池北晖顿了顿,难得欲言又止,“十八岁时,他就遇见过你,我不知道契机,从我的视角来向你解释,并不客观,我只能向你解释我目睹过的事情。”
心口没来由的一慌。
江初屏住呼吸,仿佛预感接下来的话题不轻松。
“他事事都要有计划这个习惯,不是天生,他十岁时被我父亲领养......”
被强行领养的小孩,被养父毁坏的一生,罪魁祸首就算死了,留下的人也只能继续挣扎地活,养成的扭曲习惯,终身不得治愈。
江初想象不到,得有多平稳的心态,才能做到心如止水,平静地去阐述那些悲祸。
“我说这些,不是为他搏取同情,只是想让你更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那时他伤害过你,我想他不是有意要那样做,他只是......”
“他只是受不了别人破坏他定好的计划,”江初轻呼一口气,“我知道。”
冷静之后,他早就想清楚。
“你们之间的事,准确的动机与细节,我不清楚。如果你想知道,你可以去问他,如果不想,就请忘记我今天说的这些话。”
说完,池北晖颔首,当作道别,先行离开,背影依旧冷漠。
仪式早就结束,婚礼沦为社交的名利场,花园里灯光全开,映得四方金碧辉煌。
觥筹交错的热闹,有意无意的牵线搭桥,远远望去,布景是美的,人却枯燥而无趣。
江初站在原地,不自觉想,池南暮现在正在做什么?
他的一生中,有哪一个瞬间,能让池南暮这么着迷,着迷到蛰伏多年都不曾忘记,甚至不惜伪装自己,伪装一场完美的邂逅?
江初转了个身,面向灯火通明的高楼,手肘撑在花草坛上。
高楼窗里的灯光明暗交错,正如他们之间,谜团很多,解开的和无解的,他做不到无视,只会被扰得寝食难安。
婚礼之后还有余兴酒会,江初不参加,以江溪不能晚睡为理由,早早送江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