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见着了?”
虽然听得出来孙峻是在吊自己的胃口,阮益达还是毫不犹豫地上了套。
“我去晚了,已经补好胎,走了。”
又是一次大喘气。
“那车牌呢?车牌能记住吗?”
阮益达马上追问道。
“也奇怪,两次补胎,车牌都是用一张‘百年好合’的红纸给蒙了的。看不到。”
“孙胖子,你能好好说话吗?”
阮益达是真急了,被人戏弄的感觉是不好。
“但是我的修车师父见着他人了,还和他说了话。只可惜,他付的是现金,不是微信和支付宝。”
第十六章 行动
2018 年 6 月 26 日,星期二。农历五月十三。暴雨。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今天梦境里的刘余川出奇地安静,在那个不规则的,黑暗无光的 C 形火车隧道里,他已经习惯了黑暗。不再焦虑,也不再急切地想知道站在光亮里的那个身影到底是谁。
他想和“他”说话。他也正在和“他”说话。
“听不听得到都没关系。你别走就行。”
那个从刘余川角度看过去,一团黑乎乎的身影不动,也不说话。好像就是在等着刘余川说话,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两只手同样熟练,左右开弓,毫无破绽。左手可以持针绣花,右手也可以拿刀微雕。一样的运用自如,左右脑都发达。”
梦境里的刘余川,声音像是自己的师傅黄堃,是老旧唱机的唱针,在老唱片上发出的那种声音。
没有回答。黑影当然是不会回答的。
“这个人既熟悉城市的小巷子,对城中村和拆迁工地烂熟于胸,又深谙郊区各种隐秘的林间小路。知道郊外树林里的那些隐秘地点,什么地方可能会有见不得人的人,做见不得人的事。”
“有这样的人吗?一个同时生活在主城区和郊区的人。”
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梦境里的刘余川,感觉两个人的距离在缩短,挨近。那个黑影似乎在变得触手可及。
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他”的样子,也看不到“他”的脸。
“第一起案件,案发地在螳螂川景区附近的山上,时间是午饭时间,但靠近景区,周边环境的人也不少。第二起案件,案发地点的小巷子在昆州一中旁边,时间是晚上 21:00 左右。天是黑了,但是外面大路上行人也不少。理论上,两起案件的凶手在行凶时暴露的风险都不低。”
“凶手手法老练,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选择的地方都是灯下黑,选择作案对象的随机性较强,只要符合他的要求,就会行凶作案。心理素质较好,行事冷静,行为方式冷漠。”
“你听得懂吗?”
不用“他”听懂,刘余川要的只是“他”听。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老手?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有前科的人,有和警察打交道的丰富经验,深谙警方的套路,才会有反侦察能力,有更冷静的心智。不慌乱,能抗压,知道间隔时间作案,懂得隐藏自己,分散作案地点,分散警力。”
“因为有过一定时间的服刑经历,出狱后,才会和社会有疏离感,有隔膜。更有可能因为服刑期间导致家庭破碎,或者不美满,不幸福。包括经济,居住,子女教育等等条件。这样,才会有报复社会的动机,和冲动。”
“可我觉得不是。这些都是假的。包括那条瘸着的腿,也是假的。就像现在,我在 最里面,你在最外面。我在暗处,你在明处。我看得到你,却又看不清楚。你看不到我,却又知道我在这里。”
又是火车行驶的声音,这回听清楚了,是火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是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特有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我说的你不想听?没兴趣?”
黑影,只是黑影。黑影不会说话。
“为什么会是 6 月 8 日,6 月 24 日。为什么?你知道这两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我知道。我觉得,我和他心心相通。”
这个回答,刘余川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回答人是自己,还是黑影。
一部黑色的华为手机,从一个人的手里,递到另一个人的手里。两个手指在屏幕上操作着,像是在触屏上放大什么。
“确定是这个人?”
触屏上的手指停下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不大。也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确定。孙渝明。市疾控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科的副科长。”
回答的人语气有些轻佻,还有些戏谑。
“不会错?”
“不会错,公安局让疾控中心办公室通知的人就是他。这消息可靠得很。”
“不会是因为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