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畅心里清楚地知道,这种可能性让刘余川想到了当年同样意外死掉的母亲余岚,青梅竹马的初恋祝心蕊。还有连父亲都不能叫出口的刘庆明,和尸体都找不到的祝正博。
这是刘余川的心结。用许畅的专业术语来说,是创伤性记忆。
“刘队长。”
“不要客套,现在,马上联系查找顾亦琛的下落,找到他。让当地警方联系顾亦琛本人,锁定她的行踪,尤其注意顾亦琛最近有没有和宋允铭联系过,最近有没有来昆州的计划。要跟进。要及时。”
真的是没有客套。面对同样级别的卢一品,刘余川用的是一种命令的语气,语速很快。
“顾亦琛?”
“要快。不能让她成为最后一个死者。”
这句话虽然让卢一品感到疑惑,但是还是起到了作用。他不再说话,转身离开办公室,去布置了。
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刘余川和许畅。
刘余川还是坐在椅子上,不说话,看着前方的墙壁,一动不动,像是要把墙壁看穿。许畅知道,这其实是他的内心在剧烈地挣扎。
“你是认为,顾亦琛,会是最后一个被杀的人,是吗?”
一阵犹豫后的许畅,还是轻轻走到桌子边,问道。
“我不是警察,没有你们的那种缜密思维。我是根据我的经验,和我的心理分析,来做出判断。”
“我认同你对宋允铭的判断。但是对他把顾亦琛作为最后一个死亡对象的判断,我需要你给我更多的理由。”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转折。
先是陈述句,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然后是一个又一个陈述句,表明自己赞同刘余川的判断。但是最后一句,却是提出了另一种形式的“置疑”。
刘余川的眼睛从墙壁上抽回来,看向了许畅。只是看不出那眼神里的含义。许畅拿不定主意,这时候是要继续说话,讲出自己的判断,还是等着刘余川开口。
“为什么是 6 月 8 日,和 6 月 24 日。这两天对于凶手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开口了,说的又是这个问题,上一次两人已经讨论过,而且是就此达成共识的。
“从 2003 年开始,全国高考时间就统一为每年的 6 月 7 日,8 日两天。6 月 7、8,和录取吧谐音,像是图个彩头。”
刘余川的声音恢复到了之前那种平缓的节奏,刚刚波澜起伏的内心感情,也被他压制,或者掩饰过去了。
“高考改革,涉及那么多人,那么多家庭,是全国的大事,肯定不会是图个彩头,是有很多考量的。一种说法是 6 月初考试,入夏时间不长,天气还不那么热。学生备考关键的 3、4、5 三个月,天气更不算热,也便于学生更好地复习备考,考场上也可以更好地发挥。”
“还有一种说法,是之前确定的 7 月份考试,南方,包括上海,江苏,广州等地,都进入了雨季。很多地方因为连续下雨,容易出现地质灾害。高考,是要集中考试的,乡下的学生,要到城里考试,如果出现地质灾害,交通安全事故发生的概率就会增加。就算是城里的学生,也可能会因为连续下雨,导致城市内涝,交通堵塞,无法正常赶到考场。”
说话的语气没变,可说话的内容却变了很多。
之前的刘余川,很难想象会用这种讲故事“迂回”方式和别人交谈。他早已经习惯了直来直去,直奔主题。
也早已经习惯了简洁明了的“直抒胸臆”,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高考时间。理科成绩更好,但是选择了文科的宋允铭。一个貌似毫无相干的顾亦琛。这些都是许畅和刘余川早已经“心照不宣”的共识。许畅当然明白刘余川要说的意思。
这些都只是刘余川的铺垫,铺陈。重点的是这些日子后面的意思。
这不仅是宋允铭的 6 月 8 日,也是刘余川的。
“我相信,在凶手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鼓动他,召唤他。田文明说他心里是一群野驴野马,宋允铭,或者不是宋允铭的另外一个人心里,可能是一群野象,一个喇叭。”
“这股力量一直在,平时听不到,也不会出现。但在某个有特殊意义的时间点,这股力量会被放大,会突然间汹涌澎湃,无法抑制。就像月圆之夜的潮汐。就像狼人看到的圆月。”
“在 6 月 8 日高考结束的这一天,在 6 月 24 日高考成绩公布的那一天。都是这个道理。我跟你说过的,你还记得吗?”
记得,许畅当然记得。记得的,不仅是这两个时间,还有刘余川心里的那些秘密。
“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凶手绝对不可能是在 6 月 8 日第一次杀人,他之前在别的地方杀过人。而且不会是 1 次,2 次。否则,不会练出这种‘灯下黑’的胆大心细,肆无忌惮。这是一个连环杀手应该有的心理建设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