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其位,谋其事,若真是那样,我带着你们走了,自力更生便是,你们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肖福安还想说什么,终是和蔼一笑:“是,您自己有考虑就行,老奴该说的也说了,总之,您开心,老奴就开心。”
这么说着,彩云也渐渐地散了,果真是应了那句“世间好物不坚牢”,可他不要什么好物,他希求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子。
忽得一厮传报,织造署的左执事命人来问主子吃了晚膳不曾,要请去吃。
肖福安锁了脸:“这是什么意思?他何时与您有了干系?”
周允略一沉吟,下令道:“拒了吧。”
那小厮便退下了,可半刻后,又急急地回来报:“允爷,左执事登门来了。”
天色还微微亮着,一弦白月已经挂上枝头。
左澈今日未着官服,只宽袍缓带,冠上慵懒地绑着一根玉带,正细细地打量着门口影壁上的图案,见周允来了,微笑道:“寻常人家不是刻字,便是绘祥兽,我看了许久,也不知这壁上雕的是什么。”
肖福安欠身道:“左执事,不过是五瑞七珍罢了。”
“哦?有趣,却不知这七珍是哪七珍?”
“金银、珠玉……”肖福安才说着,见主子抬了抬手,便住了口。
周允直言道:“不知左执事今日登门,所谓何事?”
“允爷,却不叫我进去坐坐?”
“不巧,今日并未备下多余的餐饭。”
左澈略一欠身,抱手道:“抱歉,只是听闻允爷不日就要启程,恐错过,便急急地来了,是我失礼了。”
周允诧异,侧头去看肖福安,肖福安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这消息如何走了出去。
左澈仍微笑着。
半晌,周允终于侧身,抬袖。
“请。”
第十章 、失魂
明日便是五月五,端阳节,风满楼三层五楼都挤满了人,除了吃菜喝酒、看姑娘们歌舞的,更多是大户人家派来订明日的位子的。
几个掌柜忙不过来,故去请了七宝来帮忙。谢老楼主还在时,她便得允习着经营,后来因被派去侍奉小姐,楼里事务才渐渐地少了,却也还是话事的,里里外外能顾上的便也打点着。
忙完了饭口,七宝正要回自己在风满楼后院的厢房小憩,还没走过园中假山,便听闻几个筝姑琴娘围坐着谈笑,大意是月娘的相好终于凑够了钱,过了节便要来给她赎契,接回老家成亲。
七宝无意于此,往日也已听得不少,不过空留惆怅,便绕路走了。
姑娘们香软的嗓音随风散了。
“哎呀,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有月娘的好福气?总还是得瞅紧时机,可不能等变成个老太婆,到了那时,谁还点你去唱曲儿?”
“我就愿意风满楼里待着,年纪大了,便像红姑那样调教着一帮年轻姑娘,有什么不好?男人嘛,若不能碰见个好的,谁稀罕出去!到头来还不是糟蹋了自己?”
“哎,好男人一年也不曾来上几回,还不叫我们开眼,好人家的女儿簪了发,便收去了,我们连一个念想也留不得!你们知道,那织造衙门的左公子,跟临安长官的女儿定亲了!”
“啊?可是那位病也风流的左公子?”
“听说要娶的是那长官的小女儿,一个庶出的小姐,岂不是委屈了左公子?”
“你们傻不傻?我们命贱,世间男人但凡皮相好些,自然怎么都欢喜,还觉得捡了便宜,可高门大户的小姐未必愿意!如今织造署那个所在,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归宿……”
“可我听人说,要不是那小姐一心一意要嫁给他,那长官恐怕也不那么轻易能点头的!”
“可不就是色令智昏嘛!我看那些深闺小姐也和我们没什么两样,大门不出久了,一见着美男,可不是更馋了?”
“哎呀,你这嘴呀!”
“哈哈哈哈哈……”
……
本已走了,可听到了那个人,她又折回来,角落里怔着。
这假山有两三人高,山体做得精致,不仔细看是辨不出的。据说原先这个地方风水并不好,谢觐中挪了一棵苍天树来镇着,可那大树很快就死了,无法,只好找了个算卜师傅来瞧,最后便造了这座假山。可假的就是假的,装得再久,莫不是真长出什么草苔子来了么?
假的就是假的,对他的心思埋得太久,她都要以为自己真不奢求什么了。
“七宝姑娘?”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头,叫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姑娘,是红姑叫小的来给您这个。”
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见七宝似惊讶,似疑惑,便解释道:“红姑说她这会儿忙,下回又不知道何时才能碰见姑娘,不然定应当面答谢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