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冬比她大七岁,三年前,像算好了似的,退休不到三个月就赶上广州的儿媳妇生孩子。这是大事,她立马奔去了广州。
那时张秋丽还身体健康,还是家里的一把手。
后来张秋丽发病后,林晓冬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孙子那边实在也离不开她,后来张秋丽变化不大了,林晓维就让她不用总跑了,有事情都是林晓维跟她电话联系。
家里就姐妹两人,林晓维其实挺担心这个姐姐的,她有美尼尔综合征,四十多岁时就开始犯病,劳累了休息不好压力大了,都会天旋地转、恶心呕吐地发作。一只耳朵因此还半聋了。所以她凡事都尽量自己来,让林晓冬在那边安心看孩子就好,不必来回折腾了,再说她过来也无济于事,张秋丽该去的大医院都去过了,能请到的外地专家也会诊多次了。脑病,严重的小脑萎缩,都是不可逆的。
更何况,林晓维也能想象得到,带孩子本身已经足够林晓冬忙活了,长期住在儿子家肯定也多有不便,再加上她那个同去的姐夫也是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
林晓维倒是常叮嘱姐姐在外注意身体,保重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林晓维回到娘家,第一件事就是开窗通风,把前后能打开的窗户都打开了。
林保平不在家。他在家也一样,不爱开窗户。每次从外面进来,室内总有一股久闷得接近腐败的怪异味道。可能他自己是闻不到。主要是这几个月张秋丽住院以后。
洗衣机上的篮筐里这次还挺干净,只有两双发硬的袜子,阳台上倒是挂了不少衣服,看样子,林保平刚洗过衣服。
桌子窗台的灰是常在的,地面也是,画着圈。
林晓维挽起衣袖,把能擦洗的地方都擦洗一遍。重点把卫生间各个角落都清理了。房子本来就有些年头了,物件也用得久了,尽管常擦拭,也显出了年代感。
张秋丽以前就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在家时基本闲不住。张秋丽生病后,断断续续出院住院,林晓维只要有时间,尽量让家保持着张秋丽在家时的整洁模样。或许在她内心深处,有一天张秋丽还会如常地回来,跟过去的多少年一样继续撑起这个家。那时,她会让妈妈看到,家一点都没有改变。
林晓维在沙发上歇坐了一会,开始收拾半路专门进菜场买来的食材。
鱼刚炖上,林保平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菜包子。
“不说不用你过来吗,我昨天把衣服都洗了。”林保平说,“你有空回家歇歇吧,以后不用总往我这跑。”
“我没事,也过来看看你都吃点啥。”林晓维说。
“我焖了米饭,你这包子明天早晨热热吃吧!”她又说。
“行,今天吃吃我老闺女烧的菜。”林保平乐呵呵地答应。
林晓维烧了一荤两素,外加一个西红柿蛋花汤。
其实林晓维真有点吃不下,主要为了陪着林保平吃。
林保平胃口不错,一碗吃完又主动添了饭。
吃饭间,林晓维跟他讲,这个月的钱已经结给关姐了,以后就继续用她吧。
跟林晓维预想的一样,林保平没什么意见,自从张秋丽生病后,家里大小事基本都是林晓维做主了,林晓维也开始习惯直接做决定了。像上一个护工小张,手脚还算勤快,人也老实,就是家里总有事,不时突然袭击地请假,这样反复出现了多次,林晓维考虑了两天,没到整月就直接跟她结清让她走人了。
快吃完饭的时候,林晓维注意到林保平好几次抬头瞥向墙上的挂钟。
“爸,你晚上有事啊?”林晓维问。
“没有,没有,”林保平低头很响地喝了口汤。
林晓维想起下午收到的林晓冬发来的小视频,点开给林保平看。里面是林晓冬两岁多的小孙子龙龙,虎头虎脑的,嘴巴里“奶、奶”地叫着,向前扑来。
林保平笑呵呵地看了好几遍。
林晓维收拾完是在林保平的催促下离开的。临走前她叮嘱他说,快八十岁的人了,晚上尽量在家,想出去,白天多走动没问题的。
林保平“嗯嗯”地应下。
其实她在洗碗的时候,听到林保平在阳台上小声打电话,隐约听得他跟人讲,闺女来了,要晚点出去。
小区对面的中心花园舞乐声声,林晓维驱车经过时想,或许林保平是一个人在家太寂寞了吧。
第10章
周一是个阴天,林晓维到单位比平时早了一点。门卫方大爷跟她客气地打招呼。
办公楼里还没有几个人。
林晓维习惯地开了一小包玫瑰花茶,接了开水泡上。又从抽屉里取出上周打印好的离岗等退协议翻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