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妍雪悻悻然:“你又说是我打伤的,又问我怎么可以打伤,我怎知道?”
“很简单,因为事先有人传了内力给你。只因你不会用,所以非到关键时刻,它不能显露。小妍,有些事情你该知道了,尧玉山中你重伤垂危,刘师姐抱了你星夜赶去幽绝谷。你所受掌力震伤内腑,你的慧姨要救你,只有一个办法,便是耗费自身真气,帮你打通奇经八脉。你以为这很容易么?她为了救你,可是足足的七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七十二个时辰,是多久?六天六夜啊!”
她含着一点笑意,慢慢说下去,“否则,以你这般胡闹任性,动不动使小性子,罢练文晗,呵呵,如非她苦心孤诣,不等发现那玉珞,早就神仙难救啦。……小傻瓜,现在还怀疑她只是因为玉珞才救你么?”
华妍雪心头一凛,情知是方才争闹的那些话被她在门口听了去,特意开解、劝导。
第一次相救,玉珞还在芷蕾那里,沈慧薇根本没见到,已肯大耗功夫来救,六日夜不睡,纵然武功卓绝,寻常哪有人肯费此精神。何况现在两人相处许久,自然感情益深,怎能怀疑她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别的缘故才做,对自己另有用心并非真爱呢?
“那……”华妍雪呆了半晌,“那玉珞,倒底是什么?她每次见了都怪怪的。”
方珂兰嘴角挂了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此事她不愿说,自有其道理,旁人更不好代说。”
又来了,清云园这些女人,就爱故弄玄虚,妍雪瞪她一眼,也就不追问,侧头问道:“好奇怪呀,若非慧姨执意追究,方梦碧就不会受罚,也大扫你的面子,你怎不怪她?”
方珂兰好笑地说:“这是什么话!慧姐是我师姐,公正无私,我素所心服。这次的事,哼,梦碧实在过份,我教出这样的弟子来,颜面无存。我对慧姐抱歉尚自不及,哪会怪她?”
“嗯。”华妍雪怔怔坐了一会,道,“方夫人,我有件事好想问,不知道你肯不肯说?”
“呵,”方珂兰笑道,“你人小鬼大,动的脑筋千奇百怪,我可未必回答得了。”
华妍雪道:“回答的了,只要方夫人肯讲。”
“那你说说看。”
“如果,我认的师傅是刘夫人,或你,这样闹起来,也会怪你们吗?”
方珂兰微一沉吟:“你认的是刘夫人或我,又哪会有今天的事?”
“我是说‘如果’。就算不闹今天的事,一样会闹别的事。”
“没有如果。小妍,我实难想象,你这么激烈、冲动,耍起脾气来不要命的个性,除了你的慧姨,还有谁能忍受得了?”
华妍雪不服气地撅嘴:“我很让人讨厌吗?”
方珂兰哈哈大笑:“那倒不是。你淘气起来,固然可恨,可是……一派天真,却也让人爱得不行呢。”
华妍雪不笑,并且紧追:“你还没回答。要是我在刘、谢,或是方夫人你的门下,也如今天得罪了人,又会怎样?”
“不然,是不是,”小心而又认真地,“根本就没人敢得罪我。”
方珂兰不笑了。一直望到小女孩眸心深处。妍雪心里一抽搐,泪又重新落下。
“好了,你是个聪明孩子,既是明白了,乖乖躺下,睡一觉。明天去向你慧姨道个歉,明白了吗?”
方珂兰拍拍她脸颊,准备走。
“方夫人……”华妍雪把脸藏在被子里头,低低叫住,“当初,你为什么要引我进幽绝谷?”
方珂兰背立的身子没转回来,凝固了。
“你说什么?”她轻笑,“什么我引你进幽绝谷?”
“我打听慧姨,知道的人本不多,云姝当中,你和绫夫人交往最多,最有可能知道的便是你。其他人,谢帮主不必提,刘夫人若要这么做,一开始就做了,那天绫夫人不在园中,能引我进幽绝谷、并且有那么大本事,能以细小松针把竹叶钉在竹竿上的,我想也就只有方夫人了。”
她转身:“傻话,我为什么要引你进幽绝谷呀?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和你当然无关。你并没想着引我,或者芷蕾。但就是想让我们进去。其用意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慧姨,你要让慧姨出幽绝谷。”
她显得饶有兴致,又向前走了一步:“这个论调可有趣,说下去。”
“我一直想不通,你要让慧姨出幽绝谷是为什么?直到……直到旭蓝给我的那个长命玉兔,我当时没想到,扔掉了,这才突然明白了!”
她站在那儿,眨了眨眼:“明白什么?”
华妍雪一口气全说了出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给阿蓝如意兔,这是生肖礼,随身佩戴,祛病消灾,那缀子打得极好,怕是还缠了佛经。一般人想不到送这个,只有、只有家人才会送。你要给他见面礼,送这个太不寻常。可有一点却很明白:阿蓝说过,他奉父亲之命,不拜慧姨为师,一生不可进清云。你,或是绫夫人,或是其他人,想让他进清云,就只有让慧姨出幽绝谷。所以,你引我进了幽绝谷,为的就是让我去胡闹。谢帮主本来很生气,一听说我要拜慧姨为师,她立刻就不生气了。我晕了过去,醒来已在慧姨处,慧姨不出幽绝谷,她怎知我性命衰竭?自然是有人送去的。——你们千方百计做这些安排,不过是叫我去胡闹,去把慧姨引出幽绝谷。慧姨出来了,收旭蓝为徒了,你们的心愿满足了,可再不用留给她一些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