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想得到,如此一个闷声少年,要么不闯祸,一闯祸就丢个难以收拾的大烂摊子过来。
最麻烦是竟和她两个徒弟纠缠上了。谢红菁郁闷极了:麻烦怎么就偏偏找上她呢!她已经够烦了!去纠缠慧姐的徒弟啊,绫儿的徒弟呀,怎么都行,还能让现如今行尸走肉般的两个人分点儿心思。
素月自缢被救下,她这才听说了原委,原来少女情窦初开,可惜另一方显然没这想头。
柳昭萱夹在当中,却是任何人没想到的。
陈倩珠倒是隐隐猜到一点,那少年或许动了些心思了。但想柳昭萱才多大一点,每日只知疯玩,淘气,闯祸,远没开窍呢,起码还要等几年,因此集中精力先应付素月那边。
素月自杀,最不高兴的就是劳心劳力无好报的陈倩珠了,痛骂一顿闯祸小子:“你平时眼高于顶,我也犯不上说你。这回着实过了,你要拒绝便拒绝,怎么能写了这不伦不类的哑谜来戏耍人家?卖弄你有笔头子么?那可是你师姐,她素日哪里待错你了?好小子,对自己姐妹尚且如此无情,指望你将来回护清云?”
毕竟有代沟,无法理解少年人处于青春期的挣扎。何玮平没经大脑的回绝,多因心底有人,情境尴尬,才导致进一步举止失措。师姐一旦自杀,他心生愧疚,回头却更难面对柳昭萱——昭萱还小,他所有的情意,必须死死的、死死的压在心底,不敢使春暖,何时有花开。
心烦意乱,竟然一走了之。
他的行踪很快侦测到了,陈倩珠给谢红菁汇报,说没走远,去了儿时和爷爷一起住的地方。陈倩珠的意见,他在那儿也挺安全,不用急着找他回来。
“先把这里一团乱麻给解决了。”
谢红菁皱着眉头说:“就那么让他任性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规矩都不要了?”
陈倩珠笑了:“咱们这儿的规矩还有吗?”
从华妍雪那捣蛋鬼开始,清云园剑灵的规矩一年年的,名存实亡。谢红菁悻悻然没再坚持。
陈倩珠跟着又找许素月。
那天她才刚吊上梁子,便有人从窗户里看到了抢救下来,并没有很严重。然而伤心甚于伤身,仍旧躺在床上,生气恹恹。
陈倩珠看了她半天,突然开口:“你很伤心,真的很伤心,相思欲绝?”
少女的心事被这样直白地问出来,许素月脸红了,扭过头去负气不答。
“你喜欢阿平哪儿呢?他人好、待你好,抑或无非因为阿平是你师弟,近水楼台,顺理成章,你以为清云园的孩子就该在清云园里配。他无非是你在园子里所能看到并且设想到的最好选择。”
这话说中了,许素月仍然沉默。
“你大概受到了父母的影响,才有如此成见。”陈倩珠道,“可他们是这样,你师傅她们却几乎没有一个是这样的,难道说,你还想对标你父母吗?”
注意着少女细微的表情变化,陈倩珠跟着又说:“你师长那辈,谢帮主嫁了常庆公,若华本身是四大家族之后,与英国公结为秦晋。还有你彭大哥的母亲嫁给了秦州总兵,号称战神。何时有哪位被清云园困住的?”
许素月忍不住了,面向床嘀咕:“那会儿帮里有合适的男子吗?”
陈倩珠翻了个白眼。
“好吧,再举个例子。你过去有个师兄和师姐,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人人都以为一对……”
“嗯,是宗师哥和刘师姐。”
陈倩珠稍楞了下,才说:“不是他们,另外一对。可惜长大了并没成,后来那姑娘把自己折腾没了,那位师兄呢,差一点配了国公主。”
国公主这名号可够重的,许素月忽然打个激灵,仔细地听。
“再有你贾师哥,包括文大姐姐,他们的婚姻,当然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咱们帮里的婚配并不单一,不妨向外看一看,可能选择的余地更多。”
许素月愤愤然想,向外看一看,难道推个丑八怪给她,就是叫她向外看一看了?丑八怪能有何师弟好?
“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做长辈的,自是无法完全了解。但我再问你一句,素月,阿平的性情,温和平静,与人无争,确定是你所愿望的吗?如果你俩能成,他却只要归隐山林,闭门读书,确定你能接受吗?”
两个“确定”,许素月眸色一深,突然有什么看不见的波澜在其间翻涌。
陈倩珠拍拍她的脸:“素月,做师傅年长些,见得也多些,所做决定,都是为你们好,但绝不会行强迫之事。你喜欢谁想嫁谁,本来我是不想管,就怕你未成佳偶翻成怨偶。我可没说一定要你嫁给谁,只是介绍一个人而已。你可以选择,也可以拒绝,或者另外走出去有了心上人,又或者阿平的情绪稳定些,你们沟通好了,那都是有可能的,我哪里在逼你?你至于自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