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奇经八脉被损,与此同时,又呈阴阳两极分化。治她之人,需有深厚内力,又须精通医道,天底下、天底下只有一人可救。”收回搭在小女孩腕上的手,谢红菁低声说了一句,却又摇摇头。
“你是说慧……”许绫颜说了一个字,立时止住,眼中转过寒噤的光。
两个小女孩并未注意到这些成人的窃窃私语,华妍雪神智昏沉,施芷蕾则是泪落如雨,亦方寸大乱。
华妍雪一醒来,便抓到芷蕾柔软的手,浑身有时如坠冰窖,有时又似火烧身,非常非常的难受,是要死了么?还这么小,大千世界犹未领略,就要死了么?
“芷蕾,”她手指一点点往上移动,用尽力气,指着自己的脖子,“解下来……”
施芷蕾依言解开她领子,见一枚绿色星形玉珞,看看华妍雪,后者点点头,便解了下来,握在手中。
“……要是我死了,你戴着这个,就记着我。”
施芷蕾哭得两眼通红,可未曾留意到,谢红菁与刘玉虹瞬间交换过震惊的眼神。
“这是……”
她们未曾说出口,双双不约而同将眼神投落在昏沉沉女孩的身上。
“这是什么?”刘玉虹接连追问,“这是哪里来的?!”
华妍雪迷迷糊糊地答道:“是……我父母抛弃我的时候,挂在身上的。是我的护身符,芷蕾,你要记着我。”
许绫颜忽伸手抢了过来,把那枚玉珞,在手里摩挲着,脸色渐渐不可思议地变了。
“这是?”
她颤声说了一句,猛然顿住。
刘玉虹一咬牙,厉声道:“芷蕾,别哭!她死不了,包在我身上!”
她紫色身形,从未有如此激烈,如此急切,一掠十数丈,瞬间已抱着垂垂待死的小姑娘远远奔出,却为谢红菁唤住:“等一等!”
那雍容女子亦是脸色严峻,沉声道:“你求她救,无论如何要她救。但玉珞,不许告诉她!”
刘玉虹顿足:“菁子啊!”
谢红菁淡然道:“我真无法想象,以她的脾气,见风捉影,不知会生出甚么事来。”
未曾说完,那条激电也似的身形早已远去,消逝。
谢红菁怔怔的,回转身来,只见许绫颜犹自紧握那枚玉珞,双手发颤。对于一向不肯轻易流露心思的素衣女子而言,这已是罕有失态。
谢红菁轻叹一声,把玉珞取回来,递与芷蕾:“这是你好朋友的纪念物,好生留着吧。”
施芷蕾抬起泪眼,大人们的反映是如此奇特,多少给予她一些希望:“她能救回来么?”
“伤到这个地步,一半在人一半在天,需看她的造化了。”雍容女子不肯给她以更多期望,回复至片刻前的波澜不起,挥手发出命令,“回程!”
数百弟子整装待命,许绫颜亦伸手欲携芷蕾,谁知女孩却疾步向父叔坟墓方向行去,久久伫立,遗倔犟而孤单的背影于众人。
在她后面,那一干向来惯于发号施令的女子们,一个个面露震惊尴尬之色。——这女孩儿,小小年纪,已是如此冷傲不驯,长大了,如何与之融洽相处?
谢红菁正自寻思,一个声音低微却又如此清晰的表述出了这种想法:“有了这两个女孩儿,清云园可将不得安宁。”
谢红菁回眸,只见洞悉了她真实想法的那人,是王晨彤。
第五章 虫声新透绿窗纱 顽童
施芷蕾决计料想不到,她一路上忧心如焚,思量涕泣,而等一到清云园,传来的居然是华妍雪顽劣名声传遍清云的讯息。
汇报详情的是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名字也与之相仿,叫做小环。在刘玉虹催促之下,犹犹豫豫陈述着新近指派给她的那位小主人种种千奇百怪的行径。
“她……每日练夫人给她的文晗心法,恢复得很快。已能出房走走,坐一会。但是坚持不了多久,还是睡的时候多。”
“她……有点寂寞,不太想只是一个人待着。老是问为什么没有人去看她,说困在那院子没病也要闷出病了。”
“她……高兴起来,什么都是好的,老没人去,她生起气来,就皆不顾了。花瓶碎了两次,烛台扔掉七回,加上院子里的花儿草儿……当真是……很不讲理啊……”
“……”
小环絮絮诉说着,也是忽而皱着眉头,忽而有笑容自唇边滑出,说到“不讲理”,自己觉得有些大胆了,满脸通红。
刘玉虹笑笑:“难为你了。我就是怕了她啰唣得出奇,不去看她,何况她练那心法,人多有干扰,于她无利。要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对着那么个古怪精灵,大概吓着了吧?”
小环忍不住一笑,又想起什么似的,换作一副紧张神情:“可是……她……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