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之罪+番外(46)

眼泪都没抹干的简太太在那一刻终于清楚地意识到简嫆已经长大了,她的女儿变得陌生,不再是她的所有物,简嫆具备了逃出她的手掌心的力量,她养女儿养出了一个不属于她的女儿。

然而简太太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意识到归意识到,行为上她是不做太多改变的,钱的方面简嫆抓得紧,不肯让她乱来,但其他方面简嫆挺迁就她的,她仍是可以有事没事就像一些烦人的业主那样叫简嫆做这做那。

但很奇怪的是,这样厉害又豁得出去的简太太是可以被收服的,收服者是简先生。

简先生在三四十年前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能吃苦,肯干活,老实话不多,没有花花肠子,挣了钱就交给媳妇,家庭条件不好,可也不复杂,就一个守寡多年的老母亲和两个姐姐,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简太太跟着简先生过得日子,总的来说是比较舒心的。

简先生是个不理小事的丈夫,平时简太太说什么他都赞成。

他只管家里的大事,例如生简嫆时太辛苦由顺转剖的简太太对生孩子一事十分惧怕,且正好处于计划生育年代,简太太想说不生了,可简先生不同意,说简家必须有一个男丁,在他的一声令下,简太太怀了二胎,并成功生下一个男孩。简太太生了简福之后大出血晕倒在厕所,幸好发现得早救治及时,不然家里的两个孩子就都没妈妈了。

又例如在得知大学学费是高中学费的十倍之后,简太太只是抱怨得狠一些,而简先生直接同简太太说不交了,把那些钱省下来给简福上学好一点,简嫆是女孩,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简太太照做,没给简嫆钱交学费,想着简嫆没钱就大概率不去念书了,可简嫆自己想办法筹了学费,就只能让她去念。

简嫆的生活很少会有爸爸的声音。

简嫆不怎么知道如何和爸爸说话,她总觉她和爸爸之间并不熟,虽然认识了快三十年,但关系如同邻居,她有什么情况和爸爸说明之后,爸爸总是嗯一声了事,基本上不会和她交谈,爸爸有事交代她也都是通过妈妈的口,不会亲自跟她说。

接触太少,她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爸爸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爸爸年轻时的经历,更没有从爸爸那里得到任何温情。

弟弟简福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城市里长大的小男孩,简嫆来到城里时,简福才三岁多,但已是满口简嫆听不懂的时兴名词,满脑子简嫆不理解的潮流思想,并且打心底里认为简嫆是个土包子。

在父母明显的偏爱下,简福对她的态度还算不错,可能因为姐弟俩六岁的岁数差比较大,简福对突然来 到家里的已经念小学的大姐姐多少有点天然的敬重,哪怕后来被简嫆在家中的卑微地位影响这份敬重了,他也无非是学着简太太的模样吩咐简嫆做家务,没对简嫆做过太出格的事。

简嫆在简福年幼时几乎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简嫆在家里的作用是在简太太顾着简福吃喝拉撒睡时负责其他所有的家务。交流比较多是简嫆买了手机又去念大学的时候,简嫆刚开了微信号,加了父母和弟弟,觉得挺有意思,给简福的每一条朋友圈都点赞,过了几分钟简福居然主动跟她说谢谢,她十分震惊,和简福说不客气,又跟简福说他拍的照片都很好看,而后就聊了起来,姐弟俩的情感在微信对话框里得到了质的改善。

在聊天之前,简嫆对她的弟弟基本上只知道他叫简福,其余的一概不知,在聊天之后,简嫆才发现简福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简福说以后他也要像简嫆那样到外面念大学,但念完之后他会回 S 城,他要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挣钱让父母过上不那么累的生活。彼时简先生和简太太都没有退休,仍忙碌在工厂的第一线,一周上六天班,并且还时不时加班到晚上十点多,他们下班回家时的模样,简福都记在心里。

简嫆故作淡定地斟酌字句同简福聊深刻的未来求职的问题,但其实差点在看到简福的拳拳真心时哭出来,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简福才念初中就晓得顾家了,就晓得体谅父母的辛苦了,她十分欣慰。幸好她的弟弟是个还不错的孩子,不然她就不仅是要赡养父母了,还得养着简福这根家里的独苗。

简嫆方才听简太太说简福毕业后回家要专心准备考公务员,平日的生活费用由简嫆出。据简太太的说法是她和简先生的退休金加起来才三千大几百,都不够他们两个吃喝的,没办法另外给简福零花钱,简福只能依靠在外工作的姐姐。

简嫆对此很熟悉,简福念大学时的学费和生活费是父母负担一半她负担一半,她继续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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