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我得知,前些时日来我书斋窃取母亲遗留的羊皮卷的贼子,是丞相府授意的。因而我在想,陆悯思和母亲之间的联系。”江扶风正于纸上梳理着驳杂的思绪。
“先生与陆悯思断绝关系后,陆悯思便脱离了扶摇书斋,他的仕途自那起如日方升,步步登于现在的位置。师姐从那后不久便忽的嫁入了江家,翌年为你父亲取得了户部员外郎一职,据我所知,此后似乎与朝中之人并无关联。”柳臣拿着衣衫步近,轻轻披在了江扶风背后,并于她身侧坐下。
“母亲从未告知过我,是如何与父亲相识,并不顾老先生与外公反对嫁入江家的。”
江扶风长舒着气,抬眼看着柳臣关切的面色,“柳郎,我懂事后没多久母亲便故去,但我知道你对母亲的了解实则比我多得多。如今我父亲的为人你也知晓,你觉得母亲当年,是真的会为他不惜与亲人断绝,以扶摇书斋与自身人脉换取江家的利益吗?”
在她看来,江父放在她前世生活里,就是个人人喊打的渣滓,如何会被故去多年、声名不减的杨氏才女看上?
“师姐是我见过的……最为清醒绝俗之人。自师姐把我从扶摇书斋救出,将我‘雪藏’后,我虽是很少与师姐联系,但对她的事也知晓一二。”
柳臣仰面回忆着,“你的父亲是于科考时认识的师姐,他屡屡难中举,因听闻杨氏才名向师姐请教。师姐向来对于求学者不拒,故而你父亲一来二往,开始追求了你母亲。师姐的追求者并不在少数,杨家年年皆有说媒之人踏破门槛,但师姐谁家的也没应过。”
话落他又道:“以至于时人皆传,京中无人可配杨家才女。”
江扶风蹙起了眉,提笔在那纸上画着纷乱的线,“既是如此,为何母亲就答应了父亲?至少在我看来,他不仅没有什么可取之处,甚至还在婚后与那黎小娘苟且,这些母亲居然都忍了。”
“这我并不知晓……”柳臣叹声答道。
在江扶风再度沉思之时,柳臣蓦地道:“我想起有一人,曾入过师姐之眼。”
“是什么人?”江扶风心头微动。
柳臣拿过江扶风手中墨笔,在纸上落下二字,“那人叫‘天目’,具体身份不知,但师姐与我相提过他,言辞间对其颇为认可。”
江扶风暗自问着系统,而不想系统对这名字道:【经检测,此人所用为假名,无法查清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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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恶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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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柳梢噙暖,转眼已是春闱放榜日。
天色尚是微蒙,京中张贴皇榜处的墙拥满了人,错乱的影子接踵而至,皆伸长了脖子为一睹榜上名姓,喧杂的声音接连不断覆过人潮。
江扶风远坐一旁呡着茶,悠哉哉地瞧着那榜处的攒动的人头。
原本柳臣是欲同她一起来看榜的,却遭了江扶风拒绝,“柳郎难不成还会担心自己落榜?每年会试放榜尤为拥挤,我担心你混乱中受了伤。”
虽则江扶风知晓如今柳臣的身体,大多是在服用药以作虚弱之样,但她仍惯性觉得柳臣体弱多病。故而她事事都务必讲求小心,生怕他便像上次那般被人下了毒。纵是她见得柳臣似乎也乐见其成,由着江扶风对他知疼着热。
眼见着前处看榜的人影渐稀,江扶风起身走近,便听得交谈之声传来。
“今年会试榜首,居然还是上回的解元啊。”
“是柳尚书府家的那位柳臣吗?这下可是连得两元了,真了不起。”
江扶风抿唇一笑,柳臣的才学,江扶风从未质疑过,今此这番成绩倒也在江扶风的预料之中。但任谁有这般出色的郎君,心底也会为其生喜。
而见身前一书生忽地垂头对旁人低声道:“不过,此次会元的父亲是吏部尚书,连同他的夫人都是吏部新任侍郎,皇上钦点的大红人……这春闱,他能夺得会元也不足为奇。”
接而那人满面惊色,当即意会了他所言之意,“仁兄的意思是,这柳臣有舞弊之嫌?”
书生听罢连忙摆手,嘴唇翕动间又改了口,“不不不……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可不是我说的。”
这话中满是因迫于柳家权势而不敢揭发的作势,便是空穴来风之事也不免有了几分嫌疑。
“既是怀疑吏部作假,何不去衙门处揭发?在这里嚼舌根,无凭无据,不怕惹来事端吗?”江扶风陡然插话其间,让那书生顿时被吓得身形一震,连连步退于一边。
只见书生面色发白,色厉内荏间声线发着抖,“我我,我都说了别人说的!与我何干?”
而江扶风大步朝前,直直揪住了书生的衣袖高举于空,朝皇榜处值守的吏部员外郎遥遥喊道:“刘大人,这里有人检举,此次皇榜中的会元作假,是为涉嫌通过家中关系得此榜首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