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是猜,水贼是有瀛洲提供着粮草与军械?”程遂安问道。
江扶风颔首,眉眼凝然,“据楚州交战的情报来看,连水地界的水贼不下五千,甚至更多。朝廷已是令泗州水军连夜支援楚州,且看是援军先赶到,还是水贼先攻破楚州了。”
她不由得为楚州捏了一把汗,能秘密出动如此庞大的水贼迅速占据连水并与楚州对抗的,这背后究竟是什么在支撑?
“少主,我们现在从何处查起?”程遂安拖着马车驮着的皮货,悄声问着。
江扶风瞄了眼身后的皮货,“直接去见瀛洲知府。”
程遂安闻之一怔,“啊?那我们这搞半天的伪装……”
江扶风知他会错了意,抿嘴笑道:“当然是去谈生意了。”
至天色昏,霞光潋滟。
街中商贩各自收摊归家,江扶风与程遂安二人受邀至宋无垠宅邸。
彼时程遂安坐于正厅处,低头微声问着江扶风,“少主,你是怎么做到直接联系瀛洲知府的?用朝廷官员的身份不是直接暴露了吗?”
“此事说来话长。”江扶风解释道:“简而言之便是我打听到宋无垠的夫人尤为喜欢皮货,所以提前做了点准备。”
“原来如此。”程遂安恍然道,而后瞧见门槛处落下的人影低声道:“他们来了。”
“嗯,一切按原计划进行。”江扶风说道。
只见一中年男人官服还未褪下,板正着身走进了正堂,接而程遂安与江扶风起身,同向宋无垠行着礼,“草民陈随安,携舍妹拜见知府大人。”
宋无垠抬手,面上笑着,“拙荆很是喜欢你们卖的皮货,这些一看就是上乘料子所制,不愧是京城而来的啊。”
江扶风却暗自察觉那笑意尤为勉强,非是由心而出。加之其眼底若有若无的阴郁,这位知府大人给江扶风的第一印象便是他似乎有着很重的心事,并使之心神难宁,有着淤积郁气。
程遂安客气地道:“草民也是恰巧入城时听闻知府夫人偏好,这才拿来献给大人。”
而后在宋无垠的示意下,他们入了座。
家丁奉茶之际,二人又听主位的宋无垠言,“说吧,你们找我,恐怕不只是为了贩卖皮货吧?”
“是这样的。”程遂安皮笑肉不笑地应着宋无垠的话,“草民是京城龙安商会的,听闻最近瀛洲商贸繁荣,遂想于瀛洲发展一番天地,不知近来引领瀛洲百姓发展商业的知府大人可否批准?”
说罢程遂安为彰显其言可信度,还从袖中拿出了龙安商会的令牌示予宋无垠。
宋无垠毫不掩饰他眼中的窥探,“京城比之我这小小瀛洲,机会多的是吧?”
江扶风随即接过了话茬,“大人有所不知,京中皆为世家豪强占据,这龙安商会是故去的家父遗留给哥哥的资产,我与兄长二人在京中并无权贵撑腰,只得往外才觅得生机。”
话落之时,江扶风见着宋无垠思索的眼底挣扎之色一闪而过,而后他沉声道:“此事容我考虑两天吧,两日内必会给你们答复。”
月明星稀,江扶风与程遂安道别宋无垠之后,却是出门转过巷角之时,悄声绕至了宋宅院墙处。
方才他们离去之时,听得管家传报另有贵客寻访,而江扶风明显察觉宋无垠的面容微动,似是极为不情愿。
皎皎月色间,照尽两道俯身在正堂的屋檐上,偷听着下方的谈话。
程遂安忽地凑近,对江扶风一本正经道:“你说,这堂堂朝廷吏部侍郎,夜半翻墙爬到人家屋顶上偷听,这传出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江扶风瞥了他一眼,“一,墙和屋顶都不是我爬的,是你拽我上去的。二,比起我这微不足道的小女子,程家大少爷翻人知府宅邸的院墙,好像更容易引人热议。”
程遂安:“……”
“宋大人,方才你接见的是什么人?”
青瓦之下,一人问着有些坐立难安的宋无垠,语气间尽是质问的意味。
宋无垠背着手,随口应道:“一些想要投机取巧的商贾罢了。”
江扶风却觉那人口音有些奇怪,但语调间她似曾相识,而又听其言,“宋大人,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俩人从京城而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朝廷派来的卧底?到时候你的事情一旦暴露,背君叛国,你一家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叛国?”程遂安险些惊呼出声,他当即捂着嘴,与同样心惊的江扶风对视。
江扶风终是想起那让她有些耳熟的口音是从何而来了——这分明是百越人用中原话时惯用的语调。
“宋大人,我奉劝您一句,我们百越对汉人南境水域势在必得。还请您好生配合我们,否则落得个走投无路,四处无人认领的败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