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光微暗,江扶风送走陆恒一,系统的提示亦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今日有好些投递来的学子信息都在书房里,陈词正帮着筛选。】
随后江扶风步入书房,与陈词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她直切入了正题。
“陈词,那日我为救你未顾及你想法便让你入学扶摇书斋,你可会后悔?”
彼时江扶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学子名册,问着一旁的陈词。这些天她放任陈词于书斋中,见着这位对书卷爱不释手的女子一心沉迷于书房的藏书,便未多加叨扰。
陈词有才是一回事,如何为她所用又是另一回事。作为一个合格的面试官,她必须要剖析清楚人才的优势所在。
“少主不仅救我性命,还允我入书斋,我如何会后悔?扶摇书斋可是天下学子的圣地。”陈词不加修饰地直言着对扶摇书斋的向往,神态挚诚。
江扶风摇摇头,“但现在不是。如今的扶摇书斋,反倒不如京城中任何一家私塾,只是徒有从前的名气。”
陈词反是问道:“但是少主有重兴书斋的志气并为此而努力着,不是吗?”
江扶风搁下手中名册,饶有兴致地看着陈词:“那你说说,何为育人?”
陈词稍假思索,答言:“育人好比植树,树有不同,适宜各树的培育之法便不同,因材施教方能扬长避短,栽培出更好的苗子。”
江扶风颔首,她瞄了眼窗外夜色,适逢夜雨乍起,抖落枝上细叶,“倘若今时你培育了一颗好树,却因天道不公,树被雷电劈折,你会如何做?”
陈词从容道:“尽全力挽救它。若是挽救不成,此树只能化作枯木,那便帮其归入尘土,为拓来年新枝。”
江扶风倚在案处,默声良久又问:“那你不会为这棵树难过吗?”
风渐疏狂,撇开陈词两鬓的碎发,她细声说着韧而不折的话:“会难过。但我相信它既是好树,遥瞰过更广阔的天地,便不会顾影自怜。我只是承其意志相传给新枝,代代传承。”
旋即江扶风把着案台站起身,直直望着陈词,神色俨然:“陈词,我以扶摇书斋主人的身份,授予你学堂先生的职位。你可愿担此重任?”
陈词双手相合,躬身朝着江扶风拜道:“陈词愿意接此重担,并时时谨记书斋宗旨,随少主重兴扶摇书斋。”
江扶风尤为满意地看着陈词,“好。书斋里还有一位教书先生,名为平展,他因身体抱恙来学堂的时间并不多,我招收新弟子入学的期间,就需要你为他们讲学了。”
而后江扶风交代完书斋之事,她抱着伞于门前瞧着这雨势依旧未歇。正当她提着衣摆欲赶回柳府时,雨幕中忽有一人踏过水凼,匆匆而来。
江扶风定睛看去,那是学堂里的一学子。此番他淋着雨浑身湿透,面上有着好些淤青与血,而他嘶哑着嗓音哭喊道:“少主,那纨绔仗势欺人,雇人把平展先生绑了去,想要拿他出气。我救先生不成,只带回了先生的香囊……”
香囊上点点残血被雨水冲淡,江扶风接过——这确为柳臣今日所佩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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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雨夜(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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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黑之中,不休的雨声充斥着整个耳畔,与着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冰凉的雨水浸湿了衣裳,粘腻着皮肤。
夜雨淅淅间,江扶风披着蓑衣步入了浓重夜色里。彼时她紧紧攥着那香囊,心头却是想着,这么大的雨,先不论柳臣有没有被人怎么样,单是淋上一遭都要卧病许久。
若是柳臣真出了什么事一命呜呼,她这才嫁入柳府又不得宠的少夫人身份,被扫地出门是迟早的事。届时想要重振扶摇书斋,又丢了个平展先生,便是举步维艰了。
柳臣,你可千万不要出事。
江扶风心头默念着,便是向来不信神佛的她,此番也在祈祷着上天对柳臣有所庇佑。
据学子所言,平展先生被人绑去了西郊处的山林,那些贼人甚至放言若是他敢搬来救兵或是报官,平展先生便休想活命。
城中雨一下,又正值入夜时分,水雾缭绕的街中,唯有江扶风独自一人奔赴的身影。
出了城门,林木渐盛,路间泥泞不堪。江扶风遥遥看着云间不减的雨势,却是改道步入了更加难行的野丛里。
此时系统不解地问道:【宿主为何不走大道?】
江扶风艰难地撇开横生的枝木,“那学子显然是在说谎,他说话之时都不敢正视于我,眼神闪躲且动作不自然。而且他来时雨并不算太大,身上却湿得像淋了好久一样,偏偏他身上的‘伤口’还根本不像在雨中许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