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回头,却刚好见到谢宁捏着袖子替王桓擦去嘴边药渍,同时又幽怨责怪道:“是跟你说过多少次,江上不比江中,早晚风大,要注意添衣...”
王桓伸手便抓住谢宁的手放在被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刚想开口,却又是忍不住轻咳两声。
谢宁见其如此本能地想将手抽出,但王桓却始终握紧。
王桓拿另一只手自己擦了擦嘴角,才笑着说道:“便是病了,能得殿下/体贴,是也值了。”
谢宁是早已对王桓视脸皮为无物见怪不怪,也不愿再做理会,回头瞧了婢女一眼,只见婢女是站在原地大有不知所措之意,谢宁便道:“放那儿可以了,下去吧。”
就在婢女正要退下时,王桓是跟着对婢女温声道:“今夜中秋,你也无需留在这里服侍了,回去与家人好好一聚吧...”
婢女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张,虽是一闪而过,但也难以瞒过谢宁。
谢宁心中只道一声冷笑,却抢在她开口前便说道:“既然先生让你回去,回去便是了。”
婢女见是如此便也难以再多话,只好先行退下,走出房间回头把门拢上时,又仔细再往里看了一眼。
从门缝往里看,是只见王桓仍在不停地咳嗽,一手按在谢宁手上,一手作拳摁在胸前,咳起时单薄的身体被带着一震一震的。
谢宁此时眉心是越皱越紧,将瓷碗放在床前阶上,便走到王桓身边,一手在王桓身前抱住,一手在他背后轻轻拍打。
就在这时,谢宁似乎感到门处有异,脸半转向门处,婢女顿时察觉,立刻将门关上,后便急急忙忙地往屋外走去。
婢女从门而出时天边已只剩最后一缕斜阳,夜色渐笼,月廓初现,她刚走出门,警惕地往四周环视一圈,才将一直卷起的袖子放下,然后步履匆匆地往一边走去。
她刚过别院旁边一条小巷门口,忽然有一只手从巷中伸出,不由分说便一把将她往里拉去。
婢女吓了一跳正要大声呼叫,却被人一把堵住嘴。那人一手捂在婢女嘴前,一手竖起食指在自己嘴前示意不要声张。
看清来者何人后婢女才松了一口气,将那人的手扳下来后,那人迫不及待便问:“里头怎样?”
婢女仍是惊魂未定地连连摇头,大喘着气说道:“是真的病得不清,这段时间殿下是谁都不见,一直在伺候着那位王先生...”
那人闻言点点头,却又忽然皱眉问道:“书信呢?可有收到任何书信?”
“没有,”婢女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而且你天天在外面候着,你也没瞧见有人送信来吧?”
“也是,”那人这时才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往后退了两步,又对着婢女小声说道,“行了,你快回去吧,可别给人发现了...”
谁知这人话没说完,婢女忽然摊大手板,傲慢说道:“银子呢?”
那人不耐烦地从袖中拿出一小钱袋,还没放到婢女手心,婢女已经一把将钱袋抢过来,在掌心掂量两下,嘴角微微上扬,转身便往外走去。
只是她正欢喜地走到自己家中,刚打开门,却忽然双脚钉在原地不得前行。
她站在门外,双手扶着门框浑身颤抖着,骤然转身便要往外冲出去。
怎料屋中忽然有人伸手便扣住她后衣领,将她一把拽回屋中,紧接着又将门用力甩上。
很快屋中便传出几声嘶声裂肺的求饶哭喊,只是不过半柱香,声音便渐渐消失了。
路过的大婶闻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摇头叹道:“好好一姑娘,非得去学人家赌钱,这会又不知道是欠了多少了...大过节的...哎...”
如此几声凄厉的惨叫隔着大街,未必能传到谢宁所住别院,却里头之人仿佛目能穿墙,耳能透壁。
谢宁将最后一勺药送到王桓嘴边后,便站起往桌后走去,目光向门处溜了一圈,能见屋外早已昏黑,他便冷声说道:“都说赌徒命短,这句话还真不假。”
王桓这时也跟着冷笑一声,掀开被褥便往谢宁身后走去,边走边道:“要怪就怪白遗吧,那日传信也是嚣张,非得往连舟剑上飞,又偏生怪她眼尖能看见,不然谁愿在中秋杀生呢...”
谢宁在桌后坐下,从桌旁的针帘中取过一支探进饭菜之中,抽出间银针无变色,才沉声接道:“要不是白遗,我们也还蒙在鼓里...”
“赌徒坏处是为人不可信,但是赌徒的好处是可操控,”王桓也跟着在谢宁身旁坐下,夹起一片木耳放到谢宁碗中,又说,“钱财能堵住她的口,但非长久,但是如果当时便让她消失,只会让那边的人怀疑,如今两月已过,而且又不是当这你我要离开的时候,是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