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236)

陈圳上车后忍不住掀帘往外看去,只见月光倾洒下简临风正与一跛脚男人在雪地上缓缓向前而去,简临风几次想要伸手扶住那男人,而那男人每次都受宠若惊般连连示意不用。

车子从简临风身旁经过时陈圳才将车帘放下,心有所想地看着前方却没有说话,陈翘几次觑向他父亲侧脸,尔后才战战兢兢地问道:“爹,孩儿愚钝,但以您所见,简临风此人是否需要有所防范?”

陈圳亦是再沉思须臾后,才沉沉答道:“简临风,简吾卿...此人,可用。”

谢宁从来习惯不与旁人一同退席,他最怕便是喧哗吵闹,更不喜他人接连不断上前寒暄,尽管后来亦知此为人情世故,且不论是远在江湖还是高于庙堂,只要生而为人,便是避无可避。

只是话虽为避无可避,但于谢宁却仍是能避则避,对宴会离席一事,他从来不是提前离去,便是待众人皆而远去才随后而行。

此时的他正孤身走在昏黑的宫道上,墙边提着烛灯捏着细步快速而过的宫人见到谢宁都会停下,颔首待其离开后才继续行走。

今晚虽一直在与莫羡僧说话,但简临风从陈圳旁边离开时他亦是有所为意。

那时他心中只觉奇怪,回想起来自己也是有尽几月未曾与其相见,却不料不过数月未见,有些人对于自己却竟如陌生。

莫羡僧今晚对他所说的一切虽全是以表王桓对其从来未变的关怀,若放平日,谢宁心中定会窃喜,可是他今晚整晚心中都带着不好的预感,却难以说来此感从何而来。

如今一人走在宫道上,阵阵寒风从他脸上刮过,将他身后裘衣几次扬起,月光清冽洋洋洒洒照在雪地上,他不由仰头观望,只见一轮圆月高悬天边,他才想起今日十五。

俗话有说,十五月亮十六圆。

旁人总爱在月有十五之日抬头望月,但谢宁和王桓小时候却爱在十六夜里爬至屋顶,并列躺下,仰头细赏这明亮月色。

还记得有次谢宁曾经问王桓,为何旁人说十五月圆日,却又说十五月亮十六圆,所以这到底月圆之日,是十五,还是十六?

王桓那时头枕在双手之下,双眼合上却仍能感觉到月光在眼皮上轻扫,嘴角微有笑意,自鸣得意地说:“十五圆月是广寒宫上嫦娥仙子为履行职责而挂起的一轮玉桂,志在迎合他人并非取悦自己,此之谓圆月,至于十六月圆,才是嫦娥仙子为求自己眼福而亮起珍华,此之谓月圆。”

王桓当年一套又一套的奇异怪诞说辞谢宁总是从不质疑,后来每当他将这些话兴奋激动地转告谢蓁蓁时,谢蓁蓁总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他斥道:“也就你天天将那臭小子的胡扯当至理真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谢宁不是不想像从前那般对王桓死心塌地地相信,若论相信,他可以排除万难站在他身前,无条件挡住世间对他的控诉。

可是谢宁如今不敢信他,是因为他害怕自己对这个人的相信,会让自己再次失去他。

一路心中难以安定,直到回到府上是已过子时,进门后见屋内灯火黯淡,谢宁便往王桓房间方向走去边随口问元生:“青樽家公子是歇下了吗?”

谁知元生却迟疑半晌,才道:“今早将殿下您送走后,二公子便回侯府去了,说是侯府有事,过日再来探望...”

谢宁闻声便顿时停下了脚步,元生此时也小心翼翼地侧头觑向谢宁,果然夜色之下能见谢宁脸上凝重越发深沉,定眼遥望不远处王桓房间片刻,便要转身往外而去。

而这时元生却赶紧绕到谢宁跟前,连忙又说:“二公子临走前还让奴才转告殿下,说殿下回来后不必再前往侯府了,夜已更深又忙碌了一天,先好好休息,公子说过两日定会再来相会的。”

谢宁见元生说话时一脸无奈,多少也猜出王桓离开前定是与他说了一番“若你家殿下来寻便对他如何如何”诸如此类的玩笑狠话,便也知道强争无谓,只好转身便往自己屋中走去。

刚走进屋内,瞬间投入眼帘的便是正中桌上孤零零放置着的一样什么物件。

谢宁不喜屋中凌乱,从来不会将任何东西留在桌面或地面,若是匆忙而忘,元生见到也会将其重新放好。

所以此时谢宁才觉得奇怪,本想回头问元生,却元生早已退出还把门关上,谢宁只好满腹疑惑走上前去,走桌边,才看清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小马。

谢宁心中顿时快速跳动,脸上难以掩盖惊喜,探前身去拿起仔细看后才发现,这便是那日与王桓争吵时自己落下的那只小木马。

拿起小木马才见到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上面字迹狂妄不羁,潇洒自如:但为君故,沉吟至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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