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232)

因此为谢宁首次操办如此盛事,又越发接近事办当日,谢宁是始终难以放心,却又不敌李内侍等臣多有劝说,他也不好更多争辩,只好再次将各事检查一遍,三番吩咐交代清楚后便先行出宫。

虽日夜操劳,但始终近月未见,中间每逢稍有半刻空闲,谢宁心中思念早已让他撕心挠肺,可他心知此次大事不容有失,便就算念心上人如挠亦是无他法,只能以更案形劳黩堵为塞。

如今迎着月色宫道向外而行,月光竟如春雨浇灌心中念想幼芽,顷刻思念如拔地而起,谢宁行走脚步不由越发加快。

从流芳门而出时已近子时,虽腊月早已过之有半,冬末凉冷却变本严寒。城门开启时方巧一阵晚风呼啸掠过,将地上平铺一层花白掀起零星晶莹。

谢宁走出后,身后朱漆大门便咿呀关上。街上早已潦倒无人,雪星迎面扑来带过一层透心冰凉。谢宁忍不住双手往后捏着兜帽要扣到头上,却在低头间忽觉视线苍白中映入一丝殷红刺眼,他不由停下手上动作,抬头远远望去。

只见那个身上披着褐红鼠绒裘衣的人,正一步一个脚印迎着谢宁方向走去。

王桓走到谢宁身前时笑了笑,见谢宁仍旧皱眉,眉眼之间大有不敢相信如此为真之意,王桓便轻轻笑了笑,边伸手替谢宁将兜帽戴上,边温声道:“怎么?这些日子在宫中忙碌,竟是忙到把你小叔叔也给忘了?”

闻得此熟悉的轻佻言辞,谢宁才能回过神来,不由又是瞪了他一眼,自己反手将兜帽戴好后,虽满脸嫌弃,却又将王桓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见王桓始终微笑看着自己,嘴角也忍不住笑意,却只摇摇头,便牵着王桓往长街上走去。

二人踩着白雪缓缓而行,谢宁边走边回头看了王桓一眼,不知是否错觉,只觉一月未见,此人竟像是又瘦了些,心中一番酸楚,手上不由自主又握紧了半分,问道:“我这么多天没出宫,你怎会猜到我今晚会回家?”

“多日未见,心中所念,便夜夜宫门前等候,只求上天怜惜,盼得能隔宫门见心上人一面,一面便可。”王桓也侧头看向谢宁轻笑而道,本是玩笑话,却不料谢宁完全当真,当下便停下脚步正颜厉色盯着王桓。

王桓见其神色是忍俊不禁,晃了晃谢宁的手,无奈笑着摇摇头,边往前继续走边和声道:“你是册封使,需提前三日沐浴斋戒,且不说你自己是否放心,宫中老人如李内侍也定会怜恤你这段时日的辛劳让你略有修整,你自然会在今夜从宫而出。”

谢宁这时紧绷的脸才稍稍放下,又不好意思地几次偷偷瞄向王桓,才又道:“这么冷的天便不应出门了,在我府上候着便是了。”

王桓轻声道:“若我不在门前相候,我猜你出宫后便会先到我府上,届时我再一同回你家中,岂不费事?还不如我在这里等你,今晚月色明亮,天朗气清,也不失一番诗意啊...”

“尽是狡辩,”谢宁心中虽是欢喜,却强忍不露于颜面,回头更是瞪了他一眼,才又坚持道,“下次大可让元生来候我以告知便是了。”

王桓道:“元生毕竟还是孩子,你也说了这么冷的天...”

谢宁没好气打断:“你如此差遣青樽还少吗?”

“看来便是青樽在你面前说我坏话了,”王桓固做委屈,“哎,我平日里自问对这孩子不薄,却没想这孩子竟是吃碗底翻碗面...”

此时街上早已漆黑如海,窄巷的黄狗不知为何今夜难眠,从二人身旁摇着尾巴哆哆嗦嗦走过。

王桓始终不停碎碎念,谢宁脸上也少见带有微笑,只是王桓说着说着,谢宁却忽然松开了王桓的手,转而马上伸开五指,与之相扣。

王桓顿时停下嘴上碎念,怔了怔后,转头看向谢宁,却见他始终目视前方。

三日后,仲月十五,立后册封大典正日。

方至寅时谢宁便已起身,一番洗漱更衣高冠后便准备前往李府相迎。

出门前王桓却伸手将其带住,上前两步在其耳侧低声道:“大典后庆宴若是碰上莫先生...”

谢宁本盼王桓口中留有一二亲昵之话,却没想话为他人,心中兴奋瞬间凝固,回头不悦道:“那就如何?”

王桓知其心中所想,却只笑笑,凑到谢宁耳边,轻声道:“我是怕你醋意又生,在大典上对人出手而出丑便不好了...”

王桓话没说完,谢宁脸色早已刷黑,他拂袖便要往马边而去,走开两步还不忘回头瞪了他一眼,冷声斥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只是谢宁蹬上马后,却并未如平日般回头相望,眸上不知不觉染了一层冰霜,能比腊月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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