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141)

谢宁沉声道:“别耽误太久,之后也不要在宫中逗留了,完事后拿着这牌子,直接乘上我府的车便从流芳门出去,先回府上。”

王桓垂头定定地注视着手中沉甸甸的牌子,拇指在牌上沉重画过,上面用小篆字体刻画的“淮南”二字如烙在心中一般炽热。

一会儿后,他才凝重地合起掌心,随即又抬头凝视着谢宁双眼,伸手理了理谢宁衣襟,浅笑而道:“小王爷今晚不必赶着回来,在下只在府上候您,绝无他处。”

谢宁看着王桓眼上温和,晚风轻轻吹起他身上宽松的外衣,不知为何有一瞬间很想将他紧紧地搂入怀中,只是深宫人患,他只好在心里长叹一声,罢了只留下一句“若是晚了便不必等我,先行歇息便可。”

王桓应声而承,谢宁纵使千般不放心,却也转身离开。

谢宁的背影在黑暗中渐渐只剩下轮廓,他今日身上穿的是华服,只是王桓从背后望去,模糊之中,却只剩下一件染血的袈裟。

他心中一阵苦笑,只是今年的万户之夜,京城中怕是不会有任何一人能够安然入睡。

他缓缓合上眼,紧接着便赶紧转身往殷成凤那边走去。

谁知殷成凤虽一直站在门边等候,见着谢宁慢慢行远,还未等王桓走到身边,便立刻顿步上前将王桓往角落里拉扯着过去。

王桓不由怔了怔,微微皱眉,问道:“您冒这么大的险也要将信条落在黎宾的贺礼上把消息传出来想要见我一面,如此着急,是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吗?”

王桓话音刚落,殷成凤蓦地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嘴前,然后慌慌张张地紧紧抓住王桓双手,却故作冷静地盯着王桓双眼,说:“小桓,你听姨娘一句话,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了,你能活下来便已经是万幸了,不要再想着什么沉冤昭雪的事情了,这趟浑水不是咱们能碰的...姨娘我在这里头不打紧,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好好照顾你的,你现在是王家唯一的血脉了...你不能再出事的...”

二人靠在高筑的宫墙边上,宫墙散发出来的凉意徒添了一层凄冷。

尽管殷成凤始终很努力地让自己声音听上去不显慌乱,可她握着王桓的双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自从那日在谢宁收到的贺礼中发现殷成凤紧急求见的信条后,王桓心里便是起了不好的预感,再者殷成凤早年与其父殷周商四海行商也算出落得下女中豪杰,如今见她如此慌张,王桓心里不由顿了顿,将手挣脱出来后重新稳住殷成凤冰冷的手,沉声问道:“姨娘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而这时殷成凤却忽然谨慎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咽了咽口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后,故意将声音压低,才说:“现在操控着朝廷的人并不是许卓为,甚至许卓为自己都不知道,其实现在整个朝廷都是掌控在丞相陈圳手上的...”

王桓眉心越发皱得逼紧,他又问:“什么意思?”

“当今太后,朱太后,其实是陈圳的亲生女儿...”

作者有话说:

【1】出自《礼记·中庸》

接下来的情节,会比较,沉重,嗯,认真脸。

第五十九章

◎罪奴司得惊天秘闻,庆律寺苦肉计出◎

“不可能。”

殷成凤略微颤抖的话语声刚刚落下, 王桓眼中猛地闪出惊愕的光,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样僵了片刻,可马上他才故作沉冷地打断。

只是这刚说完, 心口处却瞬间如有气卡在了喉间不得上下,一时忍不住便骤然扭头到一侧, 躬身连连轻咳,但是深宫撞夜寂静, 却又怕惊扰到旁人,一直提着袖子挡在面前, 愈发难受。

殷成凤见其模样不免心疼, 连忙伸手要到他后背处,王桓却提手挡开。把气理顺后, 立刻冷声又急道:“这不可能, 朱太后是当年司空朱覆的独女, 当年朱太后也是因为随父入府参加宴席才结识到先帝,之后朱覆又是父承女贵而青云直上,只是后来朱家因子嗣单薄, 后又家逢突变...”

“家逢突变”四个字刚从王桓嘴里吐出, 他的脑袋中顿时“嗡”地一声巨响, 余下的好些话语也瞬间如鲠在喉, 接连蓦地消散。

当年朱覆寿宴之上忽然病发而一命呜呼, 身后无子,徒有朱太后一人远在宫中, 那时候这件事在城中也算是任人唏嘘。

只是除去唏嘘之外,当年是无人对此事有过任何质疑, 王桓那时年幼, 也只是有所耳闻, 只是如今再次提起,仿佛一切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既然偷渡,过桥抽板,过了桥,板子也该永远沉在水底了,自然是要“家逢突变”了。

除去诧异,王桓心中不由得冷笑,片刻后他才问道:“罪奴司里的多半是戴罪朝臣的家眷,这种秘事莫说是宫外之人,便是宫里的老人也未必知道,姨娘是从哪儿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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