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霄忙不迭做出双手恭请的姿势,您请继续。
“南郊那个岸口,并不是赤金河的重要接点,所以归在谢真手里。一定程度上,龙海船行也得益于此。裴方锦的妻儿在去澹阳的路上就被盯上了,只是那时候我还不清楚他们的行动,只是吩咐孟婷韵派人跟着他们。”
“孟婷韵
是那个女班主?”
“嗯。”
“所以他们是在裴夫人回城的时候动的手?那两条船果然是你们?”
“是,两条没有登记在册的素船。羽衣阁设法营救,没想到对方势在必得。”
“那裴夫人呢?”
燕霄问这话时,原本的轻快语气在祁楌晟的表情里突然失了方寸。
“裴夫人是不是出事了?”燕霄追问道。
祁楌晟望向燕霄,“裴夫人,已经死了。”
当即,燕霄脑海中浮现裴方锦困顿无助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
第63章 夜谈
“国舅爷和徐鑫早已勾结。天书宫之事,他能从中获多少利,我不清楚。但一定能让他为了裴方锦这般出手。”
“龙海发现裴夫人行踪时,裴夫人和孩子已经在船上被困了一日。他们逼裴夫人写下信函,原意本就是想将裴夫人扣留在南郊,直至天书宫修筑完工。那日,两条船在赤金河支流对上,是裴夫人寻到机会逃走,在船上发出异动,才让孟婷韵有所察觉。”
“可惜在营救过程中,裴夫人身受重伤跌落河中,等龙海船行的人救起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快不行了。”
火光被屏风挡去,只有一撮忽明忽暗闪烁在房间里,燕霄听着祁楌晟的描述,脑海里不禁呈现出那样的景象。
“裴夫人临死之前,她托孟婷韵救她的孩子,告知个中种种。她知道那些人抓她和孩子,是为了逼裴方锦就范。她自知命不久矣,拦着孟婷韵报官,只将信物托付,只盼天书宫建成能换得孩子平安。”
燕霄有些后悔今日在国舅府,手下留情。
“那时候我尚不知国舅爷也牵涉其中,只能暗中打探。直到我来盛京的路上,才探得消息。南郊兰田巷的国舅府,守卫森严,不似寻常府邸。找了很多机会潜入,终于发现了孩子的踪迹。”
燕霄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裴夫人
一定是知道,如果你们贸然报官,他们可能会对孩子不利,所以才拦着你们。难怪你
”
“什么?”
“没什么。”燕霄想起今早,觉得祁楌晟提到裴夫人时,神色有些黯然,原来不是他的错觉。
燕霄想起先前晕倒的裴方锦。
船上的孩子,看着自已的母亲掉入河中,生死未卜。转眼又被带到陌生的密室里,整日昏睡不醒。
思至此,燕霄突然意识到,身旁这个人又何尝不是在幼年便经历这些失亲之痛,骨肉别离。
“还有什么想问的?”祁楌晟打断了燕霄的思绪。
眼下的氛围,燕霄想着,要是再问责,是不是不太厚道?
“今日岸口对巡兵痛下杀手的人
是龙海船行的吗?”
祁楌晟侧头看着燕霄,“如果是呢?”
如果是呢?
燕霄眼前这个人,心中所图之事,犹如穿过一片荆棘密布的战场,踏过脚下累累白骨,才能抵达那遥不可及的终点。
这条路,注定浸染无数鲜血,每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那些人尽显的杀招,又何尝不是祁楌晟身处这险恶之境所磨砺出的生存本能。每一次出击,都在求得一线生机。那些筹谋算计,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盾牌。
燕霄自我攻略着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但今日被杀招攻击的人,是他自已,如果不是有点功夫傍身,此时恐怕已成为那累累白骨中的一具。
燕霄伸手抚上肩头的伤口,那里被祁楌晟悉心处理,药布服帖的盖在上面,静待伤口愈合。
“伤口疼了吗?”祁楌晟问道。
燕霄茫茫然抬起头看着对方,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难道,此刻才觉得害怕?”祁楌晟将燕霄的变化看在眼里,他忽而惊觉,他竟如此不喜欢燕霄脸上流露出除了别的表情。
他好像只喜欢
燕霄闪着眸子,叫他金身。
燕霄不知道自已该不该害怕,这本就是个复仇的剧本,他早已洞悉。
而他何以自处呢。
“今日我只告诉你兰田巷,你并没有多问。在你出发之前,龙海船行的人便已经动身了。他们需要做的,只是引起巡兵营的注意,把你们往兰田巷引。国舅府确实有我的人,但独木难支,单靠潜进去的那一两人,很难撬动它。可以硬闯,却需师出有名。”
“所以
就算我没有去到岸口,你们也有办法在其他地方现身。是不是?”